第A12版:三江月 上一版
标题导航
dlrb
 
2024年02月26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共同村记忆

村貌
共同桥

□方名列 文/摄

共同村,北仑区大碶街道下辖的一个村。由盘岙、张岙、何俞三个自然村组成。村名源于1956年与杨岙组建共同高级社时,后“共同”之名一直沿用至今。

原本与共同村毫无瓜葛,只因当年(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就读的镇海中学在那里开办了一个农场,也就是学农基地,从此有了交集。

农场设在塔峙岙里的共同大队(原属镇海县,当时称大队),学校里每个班级轮流去。从我们居住地到农场,颇费周折。因当时交通落后,从镇海县城出发,花三分钱乘渡轮过甬江,在江边的镇海汽车南站乘班车到大碶,而后就没有公路,全靠步行。走不多会儿,新路岙水库映入眼帘,曲里拐弯的。丰水期,我们会沿着新路岙水库的边路前行,渐渐上坡;枯水期,水库见底,我们会抄近路从水库底下走。偶尔会碰到乡邮员,是个圆脸黑肤色的大姐,身着墨绿色的邮电服,肩挎邮包,那时连自行车也没有,每天全靠两条腿,把书信送到岙里人家。时至今日,那个乡邮员的大致容貌、嚓嚓走路的身姿,还印在我的脑海中。

走过新路岙水库,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杨梅林。很多同学都没见过杨梅树,说是叶子与公园里的夹竹桃相似。要知道,塔峙岙杨梅小有名气。不多时,到了龙角山,那是一座太白山脉的尾峰,峰上有两块竖起的大石头,犹如龙的两只角,故唤作“龙角山”。一路沿着小溪,又拐过几道弯,就到了我们的农场。算下来,从大碶车站到农场,也有大约七八里地,且大多是山路。

我们是分两部分去农场的,一部分是全体女同学及部分男同学,乘班车去。另一部分男同学就比较辛苦,全体同学的被子等生活用品都装上两辆手拉车,每辆车配备四五位男同学。一直从学校拉到农场,妥妥的三四十里地,特别是中途还有四座山岭横亘在面前。我也曾经加入过拉车的队伍,特别是上山岭时,拉的拉、推的推,累得够呛。下岭时车速加快,掌车把的不容半点差池,否则有车翻人伤的危险。

农场里,一块开垦出来的平地上建有三四间房子,作为学生的宿舍,以及放农具等的杂物间。离宿舍大约五十米远,建有食堂,饭师傅由学校派来。门前有条机耕路,路旁是小溪,溪水潺潺,青山环抱,风景倒是不错。

学校聘请了一位共同大队的老农,作为农事指导,姓陆,我们称他为“陆师傅”。陆师傅大约五十来岁年纪,体态健壮,古铜肤色,典型的山民。件件农活,行家里手。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开荒,而后种茶树、西瓜。同学们手拿锄头、钉耙,与农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初次干农活,手都起了血泡,渐渐地变成了老茧。

劳动是艰苦的,生活是枯燥的。有一次,听陆师傅讲,翻过我们宿舍后面的那座太白山,就可到达天童寺。于是,大家商量去走一回。乘一休息日,十几位男同学结伴而行,穿竹林,过小溪,按照陆师傅指点的方向,行走在羊肠小道上。那里有条约三米宽的防火林带,如剃刀新推开的一道发迹,记忆犹新。当我们来到向往已久的天童寺,遗憾的是山门紧闭,天童寺远没有开放。无奈的我们在寺外转了转,路旁有好几棵高大的松树,鱼鳞似的树皮,直插云天的枝干,印象深刻。离天童寺不远,有一条小街,有包子馒头卖。记得我花了五分钱,买了一只大油包,上面还盖有红色的印章。时近中午,腹中空,迫不及待一口咬将下去,只觉一股热流喷到我嘴唇边,顿时起了一个大水泡,着实被同学们笑话了一番。

我们不但干农活,还搞副业。承陆师傅指导,就地取材,附近山上采来橡子果,在食堂里自己做酒,行话叫“吊酒”。当透明的白酒沿着小竹爿慢慢滴下来时,大家感到非常神奇。忙拿来搪口杯,每人咪一口,这橡子酒虽有点呛,但口感还是不错。有一次,山民打来一只野猪,食堂托陆师傅去买了点野猪肉,红烧野猪肉,肉很硬还有点臊气,不及家猪肉来的好吃。

离开家,到岙里去学农,家长总会给我们带些钱,平时也没地方花。有一次,一位同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走过小桥,到“共同小店”买来了饼干。于是乎,大家纷纷效仿,竟把小店的饼干买空了。这引起村民的不满,反映给我们的老师,说是城里来的学生,把他们小店里的饼干买光了,他们要买时,反而没有了。小店的货物,也是村民从大碶那边用手拉车拉来的,从此小店不卖食品给我们学生了。无奈,我们又动脑筋,再往上,到杨岙小店去买。我也曾去过一次,后因实在不方便,就此为止。

那年,我们种在开荒地上的西瓜大丰收。西瓜椭圆形,像小枕头般,用刀一挨,西瓜就“朴”的一声裂开了,沙甜沙甜的。要知道,这西瓜是种在山坡上,浇水施肥特别费劲。将丰收的喜悦带回家,每位同学分得几只,另拉了满满的两手拉车(车四周有围板),给学校的老师们品尝。

有一年时近元旦,连续几天天气阴冷,陆师傅说这是在“焐雪”。其实冬天我们也没什么事可干,女同学们早已回家,农场里还有大约十来位男同学。果不其然,有一天早上当我醒来,发现宿舍特别亮堂,早起的同学说是昨晚下雪了,哦,原来亮堂是雪映衬的。雪还在下,为防不测,老师说,留下两位同学和他做伴,其余同学打背包回家。因这天如继续下雪,这么多人吃饭都成问题了。我们平时吃的米都是从大碶粮站用手拉车拉来的,下雪天路滑,手拉车还怎么拉?

吃好中饭,打起背包,赶紧下山。路过新路岙水库,宁静水面、片片雪花,犹如柳宗元笔下《江雪》之场景。到达大碶车站,早到的同学幸运地买到了最后一班车票。车站为安全考虑,而后班车停开。我们没买到车票的有四五位同学,是打道回府,还是走着回家,进退两难,还好大家意见统一,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大碶的一家饭店,每人吃了一碗九分钱的光面,踏着积雪,一鼓作气,翻过两座山岭。当到达青峙,雪越下越大,在青峙车站(停靠站)歇了会。待雪稍小,继续前进,过林塘,过青峙岭,当登上沙蟹岭时,看到甬江对岸的镇海城里已经是万家灯火了。大家担心,如渡轮停航,咋办?那真是“死蟹一只”嘞。有同学提议,如渡轮停开,咱们游过甬江去。如是夏天,这没问题的,我们平时也在江中游泳,但这大冬天的,穿着棉衣,还有背包,怎么游?还好,上上大吉,渡轮正常航行。当我们满身雪花踏上渡轮,汽笛一响,一块石头始落地。

初中两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农场度过。坐在教室里的时间少了,待在山野里的时间长了。少了文化知识,但锻炼了我们的意志,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时隔半个多世纪,当我又一次站在共同村的土地上,目之所及,根本无法找到一丁点儿当年的模样。山更绿了,溪更宽了,平坦的公路,公交车也通到了村里。漂亮的农家别墅,旧貌换新颜。小店是村里的标配,现已变成了大店,有两间门面大,这店老板是否是当年小店主人的后代呢?不得而知。

放大 缩小 默认
   

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