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7版:三江月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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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月09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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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行山

胡龙召 配图

□崔海波

A

冬闲时节,没有特别紧急重要的农事等着人去做,这就有大把的时间晒太阳、做美食、找乐子。村庄周围都是山,村民们叫得出每一座山的名字,还多多少少能讲一些相关的故事。这个冬天,我爬了一个又一个山头,领略美景,收集故事。

我最熟悉的山是村后的大雷岗,这里的一条古道是驴友们游走四明山的热门线路。山道两边树木参天,林深幽幽,间或有巨大的岩石巍然矗立,村民们根据其形状取了很多形象的名字,比如“重橱岩”,那块岩石的形状很像衣橱。大雷岗的最高峰叫“镬底头”,群峰环绕一个山谷,就像一口镬,虽然不是很著名的风景,但也很有看头。

那天上山的途中,遇到几位村民挑着冬笋下山,问我们上山怎么不带锄头。据他们说,今年冬笋大年,只要到竹林里转一圈,外行人也能掏到几株。眼下冬笋的市场价十元一斤,他们肩头这一担能卖好几百元呢。可是对我来说,别说掏冬笋,空手行走已经很累了。

终于到了“镬沿”,这里有大片的芦苇,冬天苇草枯黄乏力,顶上一团一团的花絮,倒是蛮好看的。要是在夏季,苇秆碧绿青翠,摇曳生姿,又是另一幅旖旎迷人的景致。

与大雷岗隔河相对的陡起岩爬起来更费劲。山路崎岖,有些地方根本就没有路,需要有人拿一把砍刀在前面披荆斩棘,才能开辟出一条路来。有些路段虽然有石阶,但很陡。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没走两步,就双脚打颤儿。快到山顶时,视野豁然开朗,这里有一座寺院,名叫定光寺,是我见过的最小的寺院。从一块碑文上了解到,定光寺旧名定光院,始建于唐朝咸丰元年。这座寺院深藏山间,听我父亲说,抗日战争时期,新四军游击队曾经在这里住过,后来被日本人烧掉了。之后的几十年,定光寺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大概十多年前,村民们在附近挖水池时,挖出了雕刻精美的石条、石板等寺院残骸,于是就在原址上重建了定光寺。

樟溪桥边的一座小山,远远看去如同一艘船倒覆在溪流上,山名就叫“覆船山”。以前,覆船山下有一深潭,名叫“小娘潭”,后来由于建造电站和水渠,深潭消失了。但是小娘潭作为地名一直沿用至今,相关故事还在民间口耳相传,大意是旧时人们重男轻女,生下女婴后扔到这个潭里。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据父亲说,小娘潭不大,但水很深,周边长满细长的芦苇。他小时候,每次从潭边走过,总是毛骨悚然怕兮兮,唯恐哪个冤魂突然从潭里冒出来把他抓了去。

B

一日午后,有村民来约我:“摘金樱子去不去?”

我问:“哪里有?”

她说,去往茶园的山坡上就有,她春季上山时已经看好了几株。金樱子是藤本植物,全株连同果子都有刺,我们带上厚实的手套,父亲还背了一把锄头和柴刀,大家各拿一只布袋上山去。

山道上杂草都已经干枯倒伏,冬日里,不必担心有蛇出没,可以大胆往前走。

很快,我们就找到了一株,刺藤上挂满小小的果子,果子上密密的都是刺,很难摘。我小心地捏住一个,它的刺还是透过厚实的手套刺到手指心,不过不是很疼。金樱子果子跟樱桃差不多,成熟后的颜色是黄色的,故名。我发现熟过头的金樱子是红色的,父亲说,黄色的果子摘回去晒几天也会变红。

很多野果子有俗名。人们总是拿生活中熟悉的事物给植物取名,樟村人叫金樱子为“夜桶果”。夜桶就是马桶,村里人的说法是这种果子的形状很像马桶。这想象力也真够奇葩的,我很是不以为然,哪里像啦?父亲的说法是金樱子是一味中药,可以治疗尿频,吃了它,半夜里就不用一次次起来上马桶了。既然能够治病救人,就应该给它取个“金桶”“银桶”的好名字。我百度了一下,金樱子的功效有很多,冠以一个不雅的俗名,实在是亏待它了。

成熟的金樱子很好吃。记得我们小时候,摘来金樱子,扔到石板地上,一脚踩上去,用鞋子来回摩擦几下,刺就脱落了,洗洗干净就吃,酸酸甜甜的,味道不比野草莓差。只是因为它带刺儿,小孩儿觉得不好玩了,不像对待野草莓那样热情。现在人们摘金樱子主要是用来泡酒。

我摘了大概三斤多金樱子,装了满满一布袋。

C

那天两个村民从我家的菜地边走过,说是去爬毛岙岭,问我去不去。

去就去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扔下蔬菜就跟他们去了。毛岙岭下有条岔路,同行的村民说,沿着这条路走就可以到达仙人山水库。我知道村后的山岙里有好几座山塘水库,但之前只去过最大的白滩岙水库,其他都没去过。

于是爬毛岙岭的主题改为寻访水库。沿着羊肠小道一路走去,只见路边的溪坑几乎断流,好久没下雨了,溪床上全是白花花的石头和沙子,偶有一些横七竖八的枯树枝,大概是汛期从上游冲下来的。

仙人山水库位于半山腰,不大,看上去更像个池塘,我们站在土坝上,讨论着丰水期这里有没有鱼或者蛳螺,应该有的吧。缺水的水库显得很是苍凉,边上有一大片虎刺,结满红艳艳的果子,倒是蛮好看的。

原路返回途中,看到几个村民从陈家岙水库方向过来,手提肩扛着捕鱼的工具,其中一人挑着的塑料桶里还真有几条塘鱼,个头挺大的,毛估估有三四斤重吧。我问他们:“陈家岙水库离这里多远?”

“不远,但是路很难走。”

难走也要去走走。路很窄,且被柴草掩没,有些陡坡需要双手着地爬行。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行,前方传来一阵狗吠,抬头望去,半山坡上有几间简陋的棚屋,同行的村民说,那是个小型养殖场,养着鸡、羊、狗,狗的伙食跟鸡和羊一样,青菜萝卜为主,没有荤腥。主人除了来喂食以外,基本上不在养殖场,安保工作全靠这几只尽心尽职的素食狗。

陈家岙水库比仙人山水库稍大一点,已经露出大片库底,只有一小片水域,刚刚被网过鱼,水很浑黄。我们捡一根树枝插到水里,探不到底,看来还是蛮深的,想想也是,要是水不深的话,那么大的鱼怎么生存?

昨天和父母一起晒太阳,有村民经过我家门口,喜气洋洋地说:“我媳妇生了,女宝宝,六斤八两,顺产。”

    母亲连连道贺,说:“哪天出院?回村里来坐月子嘛?”

    那村民说:“去城里的月子中心,半年前就定好了的,一个月五万元。”

    望着那村民匆匆离去的背影,母亲感慨地说:“时代不一样了。”接着她说起一件陈年往事:村里有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上山捡柴禾,捡了一半,孩子生出来了,她自己接生,脱下外衣包裹孩子,然后用扁担一头挑着柴禾,一头挑着孩子,下山来。”

    还有这样的故事啊!可不是,生活每天都是新的,只要留心,山上还有很多美景和故事有待发现和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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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