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群妹 每次跟母亲说要回家来,她总会等在村口小路的转角处。当我看见喊她时,她总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笑着说:我也是刚刚站到这儿,想想你是快到了来看看,真的就到了。 有时,怕她等,就不事先通知,来个突然袭击直冲家门。那时一般她都会坐在堂屋门口的桌子上念经,那个位置抬头可以望见村里的小路和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见我进来,她就会赶紧起身,着急忙慌地把矮矮的墙门开得很大很大,然后笑盈盈地怪嗔道: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早点可以把门打开,你父亲也可以早点去地里,把新鲜的蔬菜割一些来。 父亲在院子里修剪花草,有时头也不抬,只是对我说一声:来了。继续莳弄他的花草。等我把家里里外外走一圈后,再回到堂屋坐到母亲身边,父亲早已经骑着他的三轮车去菜地里了。 我与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前屋大妈孙子在杭州湾新区的工作、隔壁西屋媳妇向租客讨房租的趣事,又说着年底购买年货的经验,还有春节人挤人的景区现场等等。母亲有时会笑,有时也会评论一句:这么多人,不如在家晒晒太阳。聊着聊着,日光渐渐西斜,好像就一溜烟的功夫,父亲装着满满一车的蔬菜到家了。 等我起身要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为我准备好几袋的蔬菜,各式品种的蔬菜都放了一些,每个袋子里还进行花式搭配,帮我放到车上,最后总会用手再按一按,才安心地走到旁边。而母亲则开始各种叮咛,一会儿说多穿衣服注意别感冒,一会儿又说少吃冷的食物,然后站到围墙的一角。等我出门,她继续边走边说,一直走到小路的转角,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一句大概是问我下次回家的日子,我听得隐隐约约,嘴里也含糊其辞地应着。 等我要转弯的时候,一回头,她还在那个路口的转角站着,风会吹起她的几缕白发。 好在我与他们住得不远,就半小时车程的距离。母亲在那个转角的期待,也可以是一个电话解决。而那些千里迢迢远行,一年或者几年才回去一次的人们,那个路口的转角,是多么让人望眼欲穿啊。 现在,我的孩子也会一次次地离家,然后一次次地返回。每次他回家的时候,我也会站小区路口的转角,等着他风尘仆仆地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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