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振岳老师与我同乡,我一直叫谢老师———他确是当老师出身,相当长时间在老家从事教育行政工作。听我中学同学杨说,他在东二村读小学时,谢老师给他们上过课,有一次教“怎样看时钟”,不专心听,杨同学被谢老师狠狠批评过。而于我来说,无论如何想不出谢老师批评人的严肃劲来。在我印象里,谢老师总是笑眯眯,一派长者风。 也难怪,我正式认识谢老师,才是五年前。记得那次他打来电话,说要来我办公室走一趟。我早闻知谢老师之名,惜未有交往,偶尔遇到,只是向他请安而已。他是前辈,又长期担任区校及县文化馆的领导,我并无结识机缘。之前我拜读过他的《鄞县庙会风俗》,这是谢老师从事民俗写作的首部大作,也是第一本系统考证鄞县庙会传统的专著。谢老师凭此书,意气风发地迈进了宁波民俗学的研究领域。记得我是一口气读完这本书的。上世纪90年代初,又读到他的新作《古城大嵩》,史料详尽,考证严密。我曾在大嵩工作一年多,零碎听说过大嵩在明代造城抗倭的故事,心想要是有人写本古代大嵩的书就好了,不意兹事已由谢老师发心完成。这些,都让我对谢老师多了一份遥遥的敬重。那天谢老师如约来到我处,笑声爽朗,同事都很惊奇我有这样一个忘年交。他都奔八十的人了,面色红润,香烟一支接一支抽,走路时大步流星,似乎保留着他那个革命年代的影子。说也奇怪,虽与他头一次近距离,却交淡甚洽,极像是多年的朋友,只能说是与谢老师有缘。 与谢老师的交往从此多了起来。他隔些日子要来坐一会,而每次总会从包包里拿出一大沓文稿来,称多提提意见。谢老师从事家乡民间文化的发掘与研究,已近二十年。他对此的热情与投入,常让我这个晚辈感动。谢老师年少时只读过半年初中,因家贫辍学。他自认为文字基础不好,加上写东西又是半路出家,因而特别勤奋特别努力,经常起早落夜。我曾请谢老师注意休息,谢老师回答,写作就是最好的休息!为了环境的安静以及方便乡村调查,退休后他与老伴从城里搬回瞻岐老家,自此在瞻岐的老街小巷可常看到谢老师走访、寻觅的身影。遥想乡村漆黑的夜晚,惟有谢老师窗口的灯光温情四射,一串串智慧的文字在他老式的钢笔下源源流淌出来。 对自己高要求、不耻下问、谦虚好学、勇猛奋进,这是谢老师为人为文的特点。如此积年累月,成就蔚为可观。目前谢老师已出版五种个人专著,与人合著出版七部。真可谓大器晚成! 谢老师的成果,在以弘扬民族民间文化、展现鄞州大嵩滨海一带地域特色为主要亮点。近年来以瞻岐镇作为主要的调查对象,研究当地村落的形成及发展历史,并从民间文化的角度,反映当地群体所处的自然环境、社会经济条件、审美及宗教道德观念。据谢老师称,他对民间文化真正产生兴趣,是1985年参加编写《中国民间文学鄞县卷》开始的,那些几乎被遗忘的丰富灿烂的家乡民间文化,忽然照射到他心灵深处。与谢老师年纪相当的人,几乎都受到过那种文化的熏陶与滋养。而现在,随着传统向现代的变迁、农耕社会的终结,乡村民间文化也随之衰落,谢老师为此感到内心的软弱及隐痛。从此他下决心要为家乡民间文化的留存作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就私心而言,我十分喜爱谢老师写成的有关家乡典故的每一篇文章。养育他的家乡山水,同样养育了我。我常常很荣幸地成为他作品的第一位读者,从中进一步了解与发现家乡,让我多了一份对家乡的难舍之情。当我夸奖谢老师的文章功德时,谢老师大多开怀地笑出声来。我听得出,那是心有所系的由衷喜悦。他那种孩童般纯真的笑,也同样感染了我。 甬上文化名宿桑文磁先生赠谢老师对联:“白发年华健如虎,家乡文化赖君传”。写照生动,如斯贴切。 一直想写一篇有关谢老师的文字,刚好闻知他将出版《嵩江风情》民俗散文丛书,并提出要我为此书写序,倒是一个机会。但转念一想,作序,晚生何德何能?最终捱不过谢老师的真情相嘱,便斗胆撰成,只是不知可为序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