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籽榨油李品祥
以前,榨油厂里可没有一台机器。要榨油的人挑着一担箩筐,箩筐中装着油菜籽和几只陶器做的空甏,来到榨油厂。只见两支土灶外的烟囱飘着浓浓的白烟,一股菜油的清香扑鼻而来。
菜籽榨油以“车”为单位,一般80斤菜籽为一车,如果只有三四十斤菜籽,那么几户人家合起来才能打一车油。榨好的油和饼按比例分配。
榨菜油的第一道工序是炒菜籽,烘炒间有两口直径一米多的浅浅的铁镬,菜籽在镬里受热面积相对较大,在大镬铲翻动下,粒粒菜籽均匀受热,把握火候的师傅捞起一小撮油菜籽在灶边用大拇指甲轻轻一刻,粒粒菜籽顷刻“露肚露骨”,算是达到目的。炒过的菜籽放到碾子间,槽碾在牛力的拉动下,石碾盘在石槽中不断地滚动,把炒过的菜籽碾得粉碎,这算是第二道工序。
接着,把碾细的菜籽畚到另一间土灶中蒸,这里有两口尺八镬,两只木蒸,木蒸的大小刚好能蒸7斤碾细的菜籽。等到碾细的菜籽蒸熟时,倒覆到底里交叉铺上稻草、周围用篾青交叉编制的紧密圆圈中,然后把露在篾青圆圈外的稻草往圆圈中间收拢,做成一个用稻草包裹的菜籽饼,趁热连同篾青编制的圆圈搬到榨框里去榨。
榨框是一个无盖的长方体木柜,它是由粗大的柏树、青柴、檀树等硬木制成,木柜的内径,宽和高各31厘米,长约1.6米,篾青编的圆圈刚好竖着放下,四周用厚实的硬木紧紧榫住。长方体木柜分上下两部分,上高下低,下面一米左右,竖着排列热气腾腾的十三四个竹篾包裹的菜饼,上面有个硬木做的榨塞。中间有一块能在木柜中自由移动的厚实的木板。
榨油开始,在布满榨塞的木缝间嵌上一头尖形的楔形木塞,用大木榔头举过头顶敲下去,敲挤进去的木塞,把力传递到中间一块厚实的木块,又传递到菜籽饼里,疏松的菜饼变得越来越紧密。两个赤膊大汉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轮番向楔形木塞敲打,紧密的菜饼变得越来越硬,再换上20斤重的石榔头敲打。木柜两边有两个小孔,菜油顺着小孔往下流到收集的容器中,为了尽可能多地榨出油来,最后换上32斤重的铁榔头对敲。一般情况,敲木榔头时,流油不多,敲石榔头时,流出来的油最多,敲铁榔头时,油流得也较少了。
在过去的年月,大多数人家一年一次,靠这20几斤,最多30几斤的菜籽油食用、点灯。菜饼则在捣臼里搡碎、搡细作肥料。
牮 屋邬瑞华
以前,砖木结构旧房子年久失修,出现偏斜,且日益严重,拆掉重建,花费太大,场地也太狭小,于是,牮屋———就是将倾斜的房子扶正这一行当应运而生了。
牮屋施工的工匠由大木师傅(专事房屋修建的木匠)、泥水师傅等四五人组成。大木师傅中一位年长者兼带队,负责指挥和技术质量,其他师傅各司其职,听候调遣。数条中间串连着花篮螺栓(一种专门用于调整拉索松紧的螺栓)的钢缆、几根钢钎和几只千斤顶是牮屋师傅们的主要工具。带队的牮屋师傅先在已经搬空了的房子内外四周上下仔细地察看了一番,用吊线测量了墙角和几根屋柱,随后爬上了梯子,逐个检查了房架上所有柱子和横梁交接部的卯眼、榫头。其他几位师傅则在屋外找了几处坚实的地面,把钢钎斜着深深地打下去,又把钢缆的一端牢牢地固定好,将另外两条钢缆递给带队的牮屋师傅,带队师傅把它紧固在偏斜度最大的对应左右两侧柱梁交接部的卯榫角上,然后缓缓转动花篮螺栓,钢缆逐渐拉紧受力后便停下来。
接着泥水师傅便小心地爬上房顶,在大家的传递配合下,房顶上的瓦片很快被卸光,歪斜凹凸的砖墙也被拆除。
带队师傅进屋爬上柱梁交接部,这一次,他把所有交接部的榫头从卯眼中轻轻地敲松退出些许,而有些地方则用蚂蝗钉(一种两端弯成直角、中段较长、状如钉书钉的粗铁钉)钉牢。出得屋来,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只铜哨子,脸上的表情俨如大战来临前的指挥员。将围观者劝散到较远处后,带队师傅的哨子声骤然响起,钢缆中的花篮螺栓又开始缓缓转动,大家的心情也随之紧张起来。
被钢缆牵拉着的房子,随着钢缆越收越紧,开始发出一阵阵“吱嘎吱嘎”的声音。房顶上的陈年积灰,夹带着瓦屑碎砖纷纷掉落,扬起一团团灰雾。在牮屋师傅
们急促忙碌的身影里,在或长或短的哨子声混杂着“噼里啪啦”断砖碎瓦掉落声和木料被挤压磨擦而发出的“吱嘎吱嘎”声里,整个房子在微微颤动中,一点一点慢慢地被扳正,挺直起来。
带队师傅或长或短的哨子声,是示意调节花篮螺栓的师傅收收松松,不得一味强牵硬拉。几次长短哨子声后,带队师傅又钻进尘土弥漫的屋内,用吊线测量了几根柱子和墙角的垂直度。出了屋又是几次长短哨子声,随后,大木师傅带着千斤顶进屋,手脚麻利地把千斤顶塞进已经脱离柱石的屋柱底部,用事先准备好的石片或硬木楔填实,又扛来几根圆木,替换已经朽腐的柱子,紧接着爬上所有柱梁交接处,敲紧卯眼里的榫头。
已经纠偏扳正好的房子,并不能马上撤掉牵拉着的钢缆,得经过好几个日夜的磨合,检查是否有异常。十来天后,经过带队师傅最后一次全面检测,泥水师傅盖瓦砌砖、木匠师傅整窗修门,一番忙碌后,钢缆才被撤 除,施工才告结束。
干牮屋这门老行当,工匠们需要经验、胆识、智慧和技巧,看起来笨拙落后,其实很有科技含量。它运用了力学、结构学和杠杆原理,在砖木建筑的纠偏、扳正、加固、校调和抢救等方面,有着独特的功效,而且还有施工简便、见效快速、花费低廉、不用辅助场地等优点。
随着水泥房子的兴起,牮屋这个老行当也就消失了。
挑谷箩担王水成
昔日的双夏季节,每个生产小队、生产小组都要精选出一支精明强干、体力强壮的挑谷箩担队伍担任运送稻谷的任务。而那些“彪形大汉”有的自告奋勇,有的则由队长直接指派。当然,那些被指派挑谷箩担的起码得能挑一百七八十斤甚至是两百斤以上的湿谷箩担。
在割稻时节,农活分工较为细致。青年妇女,还有一些放假在家的未成年孩子多担任割稻任务;而全劳力
或是那些拿七八分、八九分工分的男劳力,有的专门负责打稻,有的负责出谷(从打稻机里取出被打过的毛谷),而最苦最累的莫过于挑湿谷箩担了。
挑谷担的,事先须准备一根用檀树制作的扁担,还特意请人缝制了一副厚厚的垫肩。双夏时的谷担都被一担担一箩箩摆放在田野里,遇到稍干燥点的田块倒还好对付,要是遇到湿地,甚至是遇到水隔田埂的稻田,或是下雨天,挑谷担的就要吃苦头了。
挑谷担的将两箩湿漉漉的谷子放在一起,系好箩绳,插上扁担。第一次挑不起来,那是因为扁担没调整好,就再挑第二次、第三次,直至谷担的重心恰好处于肩头的合适位置,方才可将谷担一步一步稳稳移至田埂上,一上田埂还得再歇一歇,不然很难挑到大路上,更难以挑到晒谷场里的。
一上铺有沙石的大路,即便是再湿漉漉的稻谷也不怕,毕竟在水田里挑担子与在燥地里大不一样。就这样,“挑夫”们在大田与晒谷场上的路上来回奔忙,重复着简单而又繁重的挑谷箩担活。口渴了,趁便到家里急急忙忙喝点水,而后又风风火火赶到田间,赶至晒场。有时田头与家里稍嫌远了点,挑谷担的就干脆从正在打水的渠道里用两只手捧着水喝;肚子饿了,就从家里带来的点心篮里随意扒几口冷饭、咬几口榨菜,脸上出汗了就随意用袖子给擦一下。
后来,一辆辆手拉车、一辆辆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逐渐取代了谷箩担,用双肩挑谷担,一步步艰难“跋涉”的情景,在宁波农村渐渐消失了。
女 红方成章
女红,是旧时称女子做针线活,“(鄞县民间)彩线刺绣”,是女红(甬绣)的一种。
以绣针引彩线,按设计的花样,在织物(丝绸、布帛)上刺绣运针,以绣迹(针法与线色)构成纹样或文字的绣品,很早以前就是宁波鄞县传统的家庭工艺品。
老底子,宁波西乡以织席编草帽为主,而东乡则以(鄞县民间)彩线刺绣为主。宁波民间有“家家织席,户户刺绣”的传统习俗,其间出现了不少民间女红高人,其中鄞县人金星月最有名气。据《鄞县通志》记载,在1932年,宁波刺绣品的销售量达15000多件,产品远销东南亚一些国家,与苏绣、湘绣、蜀绣竞相争辉。
甬绣一般可分为金银彩绣(又称仿古绣)、“(鄞县民间)彩线刺绣”和单色外来丝绣等几类,其中尤以古朴雅致的金银彩绣最为昂贵耗时,一般用于官服、戏服和佛教用品等;老宁波多喜欢采用“(鄞县民间)彩线刺绣”法,大多数用于被面、床罩、枕头、靠垫、门帘和桌布等日常用品;而单色外来丝绣(即外国花绣法)则纯粹是为出口来料加工,它源于意大利“万里斯”的钩针绣花技术,以手帕、裙边和窗帘等绣品为主,且多用“单色”丝线绣制,清代晚期才传入宁波。
典雅大方、朴实沉着的“(鄞县民间)彩线刺绣”,因为融入了宁波独特的地方风格,使其在构图上更为形象逼真、色泽上更为丰富鲜艳,也因为边上没有包金包银的线,所以它在针法上更为细腻精致、整齐直观,从某种程度来说,它要比金银彩绣更难。“(鄞县民间)彩线刺绣”的主要针法有:罩针、斜针、扣针和拉丝等,并且它的图案绝大部分取材于宁波民间喜闻乐见的花卉、鸳鸯、牡丹、百鸟、龙凤和童男童女等。
“(鄞县民间)彩线刺绣”的工序费心费力、步步缜密,主要有设计、扎板、刷样、上绷、绣花和后处理等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