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中,还有票友吗?宁波,有吗?有!
据《现代汉语词典》,票友,是对业余的戏曲演员的一种称谓;据百度百科,票友是戏曲界的行话,其意是指会唱戏而不以专业演戏为生的爱好者。两者的解释基本一致。票友虽不以戏曲为职业,却以独特的姿态而存在,因“戏”而改变生活。
宁波市“相约梨园”第二届戏剧票友大赛已进入决赛阶段。此次比赛,全市各地一共有近300位票友在舞台上一展丰采,其中不乏年轻人的身影。
宁波到底有多少年轻戏迷,不好统计。但我们知道宁波活跃着许多业余戏曲社团,比如有个群星越剧社,成员平均年龄不到30岁,而且80%以上为本科学历。他们不仅看戏、懂戏,还爱演戏。他们的表演,透露出一股对越剧的浓浓深情。从他们身上,记者看到了传统文化和时尚的结合,看到了戏剧在民间强大的生命力,更看到了由爱好迸发出的激情和力量……
“把行头拿出来看看,都是一种满足”
徐松 男 26岁 大学教师
徐松是宁波城市职业技术学院的教师,喜欢听越剧,也喜欢唱越剧。有时,“90后”的学生免不了跟他开玩笑:“嗨,徐老师,您还好这口啊?”事实上,这样的惊奇出现在很多初识徐松的人身上,“只要知道我会唱越剧,无一不是张大嘴巴,一脸的惊讶。”
“可是,喜欢越剧,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徐松头一抬,眼神透着几分执拗。光看他的外表还真跟戏曲搭不上边。但是,只要一上台,徐松就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眼角眉梢、举手投足,尽显儒雅俊秀的“公子范儿”。
徐松是慈溪胜山镇人。“我小时候,镇里办庙会,就会请来一些民间越剧团,断断续续地唱上一个月。”这样的日子,对徐松这些孩子来说,是无比欢欣的,“看演员们穿得花花绿绿的,咿咿呀呀地唱,多有意思的事啊。”
“那个时候,看热闹多过于欣赏。”直到上了初中,徐松才渐渐地品出越剧的味道来。慢慢地,他也能哼上几段了。徐松记得,彼时杭州电台有档节目,叫《戏迷金三角》。“印象中,每周日的下午都会播上两个小时。”一到那个时间,徐松就准时守在收音机前。有时听得心痒痒了,他也会打电话过去,自己唱上一段。越剧,一般以女子的形态出现。电话打到电台,连主持人也有了几分惊讶:这么小的男生,能唱越剧,不容易!
徐松打趣道,初中时光,他是在与父母的“战争”中度过的。父母其实并不支持他的这一爱好,为此,“不知道摔破了多少随身听和光盘。”
之后到了宁波上大学,结识了一批喜欢越剧的朋友,后来又进了群星越剧社,徐松形容说,那感觉,仿佛推开了一扇门———“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些年,徐松陆陆续续给自己添置了6身行头,其中5身是他特意跑到“越剧之乡”嵊州量身定做的,“每套得花上六七百元钱。”其实这些行头,很多时候派不上用场,“我们出去演出,多数时候男生是给女生当绿叶的。”徐松说,但即便是把这些行头拿出来看看,都是一种满足。
在现在这个娱乐非常发达、丰富,生活节奏又非常快的年代,能静静地坐下来听一出一句唱词可以唱几分钟的戏,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但徐松说,他心烦气躁时,就喜欢听越剧,“那些莺歌燕舞般的调子,能让我躁动的心禁不住温软起来,渐渐地变得安静。”下班回家路上,有时兴致来了,徐松也会哼上一段越剧,而全然不在意周围人奇怪的眼光。
“唱戏带来的愉悦岂能用金钱来衡量”
张旦恒 女 30岁 外贸公司员工
看张旦恒的表演,你会忍不住感叹:这架势,快赶上专业的越剧演员了!舞台上的她,眼波流转,一举手,一投足,一掩面,一回首,尽显江南女子特有的妩媚和温柔。
张旦恒硕士毕业,目前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每个星期,她都会腾出时间听戏、排戏、唱戏。她说:“越剧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了。”不唱戏时,张旦恒也喜欢K歌、逛街、看电影,“跟时尚有关的一切我都喜欢。”眼前这个靓丽的女子,就这么自由地游走在时尚与传统之间。
浙江小百花是张旦恒最喜爱的剧团。而她迷恋上越剧,也是因为浙江小百花。
读小学时,张旦恒无意中听了一盘磁带,“是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录制的,都是些诸如《我家有个小九妹》、《记得草桥两结拜》这样的名段”,那些曼妙的曲调,让她的心头宛如受到重重一击,“情不自禁地柔肠百结”。到现在,张旦恒依然这么认为,“就曲调的柔美而言,在我看来,没有哪一个地方的剧种,能像越剧这样迷人了。”
“也许如今像我这个年纪痴迷于越剧的人并不多。”但张旦恒仍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在我的每个求学阶段,身边总会出现那么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在杭州读大学时,张旦恒是学校戏剧社的骨干,“几乎杭州所有大学戏剧社的人我都认识。”那段时间,大家经常结伴去看戏,杭州的几个剧院都跑遍了,也曾去外地观摩。
为了看戏,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也曾有过疯狂的经历。那个时候,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在萧山剧院上演《藏书之家》,讲的是天一阁的故事。张旦恒很想看这出戏,但是,“从学校出发到萧山剧院,如果乘公交车,来去得花上近4个小时。最关键的问题是,看完戏回来宿舍铁定关门了。”去,还是不去?张旦恒内心“挣扎”了很久。最终,她还是抵不住诱惑,去了。只是,“回来跟管理宿舍的大妈磨了很久,才让进了门。”
作为资深戏迷,张旦恒对越剧有自己的见解。她认为:“传统戏有传统戏的魅力,那些‘落难公子中状元,私订终身后花园’的戏,老年人爱看。但是,如果越剧一直一成不变的话,恐怕吸引不了年轻人走进剧场。”其实现在越剧界也一直在做这方面的探索,“尝试总是好的,但改革不一定会有收获,不少新编戏只演出了一两次,就销声匿迹了。”尽管如此,张旦恒仍希望看到,越剧在不断创新中有所进步,“如果死守着传统,那么我们这一代人中有一部分人也许还能接受,下一代呢?”
作为一名票友,张旦恒如今是群星越剧社的骨干,经常外出演出。越剧社排演新戏,很多都得自己掏腰包,“老师出大头,我们出小头。”张旦恒说,“如果仅以经济来衡量,那么,我们付出的远比得到的多。”但是,“那种唱戏时带给我身心的愉悦又岂能用金钱来衡量?!”
戏演得多了,很多戏迷也认识了张旦恒,有时候一上台,观众中就会有人大喊她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张旦恒微微一笑。还有一次逛街,一名年轻女子一把拉住了她,满脸的惊喜:“你不是上次在逸夫剧院演《打金枝》的那个公主吗?”张旦恒说,她一直乐于看到这样一种现象:演完戏,经常会有一些年轻戏迷找上他们说,“我也想加入你们,可以吗?”
张旦恒喜欢越剧这个舞台,“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站在舞台上表演了,我希望能举办一次‘个人演出专场’”,这是这个资深票友最大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