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鳌是一痕浮在海天的沙渚。 在万泉河游船码头,当导游说要坐竹筏漂流时,许多人都选择放弃,而当导游说要坐游艇去博鳌时,大家又齐齐地在码头集结,等候游艇靠岸。 万泉河到了这里,是一片无垠的开阔,风平浪静,水天一色;两岸是绵延的、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沙滩,和沙滩后一片片风姿绰约的椰林;迎面掠过发际的是游艇行驶产生的湿润、温煦又带点腥味的海风……至此,我感觉自己真正置身一幅典型的热带风情画中,眼前一切是那样熟悉,仿佛已经来过无数次,却依然保持着初来的新鲜与愉悦感。 经过近半小时的行驶,右岸的沙滩深处,在一片浓荫处隐现着一处现代建筑。导游说这就是博鳌亚洲论坛会址。可是游艇并没有靠岸的意思,甚至连航速都没减一下,继续向着入海口驶去。大家纷纷起身,并向导游提出质疑。回答是:“那里正在施工,不让进,再说也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在前面,就要到了,大家往前看……” 是的,任何时候,往前看总没有错。于是,我们就看到那痕沙渚了,那痕在艇正前方、在海天际漂浮、隐现的沙渚。在刺目的阳光下,那沙渚泛着一片耀眼的白光,波浪一样晃摇、跳跃、抖颤着,看得久了,让人目迷神眩。 没错,就是这痕泛着耀眼白光的沙渚。我们去博鳌,它是我们此行的终点,那么它是否就是博鳌了?是。至少在我看来是。也许事实真像导游说的,真正的博鳌“没什么好看的”。按导游的说法,“无非多了几幢房子、几棵树而已。而看房子与树根本无需跑到这天涯海角来……”那么,剩下的,就是沙了。这就对了。眼前的这痕沙渚,真太纯粹了,除了沙,还是沙;纯粹得都让人产生一丝不真实感:没有建筑,没有绿荫,浅浅薄薄的一痕,浮在碧海青天间,让人担心会被一个潮头卷走,一阵风吹走,而如果上去太多人,又担心它会否撑不住,咕咚一声沉入水底去。 游艇直直地向沙渚的一个滩涂冲去。滩涂上一艘艘高密度排列的游艇都是用这种冲滩的方式登陆的。我想到了二战时的诺曼底登陆。眼前这片小小的“诺曼底”就这样被我们踩在脚下。远比游艇密度更高的是人:南来北往、不同肤色、不同衣饰的人,蚂蚁一样傻愣愣地聚集在这片弹丸沙渚上,咧着嘴,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兴奋不已。 比人更稠密的自然是沙了。这片沙渚狭长而低矮,一面朝海,另一面向着万泉河,最高“海拔”不足两米,真很让人担心,一个稍大的浪花就能把它冲垮了。可是事实上,一路上万泉河风平浪静,全赖沙渚的堵截:朝河一边的沙涂上风和日丽舟自横;面海一边则是风起云涌,不时卷起的汹涌浪花把游人的惊呼声阵阵推向高潮。 尽是沙。不知为什么,同一渚上的沙却有着细微又明显的不同,朝河一面的颗粒稍大,面海一边的颗粒细,似乎更光洁;但颜色一律是淡淡的黄里泛着晶莹的光,在阳光与海天一色的幽蓝里闪着夺目的白光。鞋,不知不觉都已拎在手里,裤腿一律挽到高过膝盖,光着的脚丫、腿肚子、胳膊,散乱的发际,甚至咧着的嘴里,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沙的存在。 这是博鳌的沙,这是沙的博鳌。博鳌就是这痕浮在海天的沙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