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８８３年１２月至１８８５年４月（光绪九年十一月至十一年二月），中国与法国为越南主权问题爆发了战争。这场持续一年半之久的战争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外围之战，战场为越南境内及云南边界，对手为法国远征军。第二阶段为海疆之战，战场为中国东南沿海，对手为法国远东舰队。其中在我们宁波的镇海战役中，当地军民同仇敌忾，坚守１０３天，击伤战舰３艘，炸沉小船２艘，法军死伤数十人，并致远东舰队司令孤拔受伤客死澎湖，获得了中国近代海疆保卫战唯一一次胜利。清末明初著名学者、政治家钱恂曾赋诗赞曰：“蛟门一战震全欧，儒将功成羡黑头。千载龙骧传盛业，四明鸿爪化前猷。” 

　　战役的起因

　　充足的战前准备

　　为了打破法舰对台湾的封锁，在朝廷的严厉申斥下，１８８５年１月１８日，南洋大臣兼两江总督曾国荃命长江水师总兵吴安康率南洋五舰援台。可吴安康等人视闽海为畏途，所以五舰始终在浙江沿海盘桓。２６日，停泊南田。３１日，干脆驻泊玉环不前。２月１日，借口燃煤用尽无法前往福建，自行折回三门湾附近的宁波石浦港。

　　法国远东舰队司令孤拔得知消息后，于２月３日率“巴雅”、“益士弼”、“梭尼”和“警戒”４舰赶往马祖澳（马祖列岛与福建连江之间海域）。２月６日下午，与“尼埃利”、“凯旋”和“里戈·热努依里”会合后，次日加速向北，准备截击南洋五舰。２月１３日凌晨５时３０分，搜寻无果的法舰从上海返回时，与正离开石浦折返上海的南洋舰在檀头山附近海域不期而遇。吴安康不敢交战，乘海面升起浓雾之机，率“开济”、“南琛”、“南瑞”三舰立刻改变航向逃跑。营务处丁华荣督队的“驭远”、“澄庆”两舰因航速较慢，只好扭头驶回石浦港躲避。

　　丁华荣与“驭远”管带金荣、“澄庆”管带蒋超英随即离舰上岸，和石浦同知黄贻桥、练军营官刘青山等当地官员商议防守方略，但没有采取任何防御措施。

　　２月１４日（十二月三十，农历除夕）晚上１１时３０分，“巴雅”舰大副古当中校和水雷军官杜波克上尉分别指挥２条由火轮舢板改装的杆雷艇，艇上加装了一套雷杆和电击发装置，携带装有１３公斤棉火药的杆雷，驶向石浦港准备偷袭。１５日凌晨３时４５分，借助月光，古当中校指挥的二号艇向２００米外的“驭远”舰发起冲锋。“驭远”巨大黑影在一阵阵光亮中渐渐下沉。管带金荣组织人员进行反击，但由于没辨清目标，结果误把“澄庆”舰击沉，自己也半沉在港中。此役，法军仅以阵亡一名兵士代价取得了击沉清两舰的战果。

　　２月１６日，孤拔率舰拔锚起航，继续围困台湾。

　　从２月２６日起，法国宣布稻米为战争禁运物资，任何国家的船只都不允许在中国沿海载运稻米。接获禁运令后，孤拔再次率战舰前往长江口搜寻运粮船只。因得知半月前在檀头山逃脱的３艘南洋战舰现躲藏在宁波镇海港内，孤拔决定赴沪途中先折往镇海，待击沉侥幸乘雾逃脱的南洋３舰后再往上海。２月２８日１９时，孤拔舰队抵达镇海口外下锚。次日早上７时３０分，孤拔命“益士弼”、“警戒”和“里戈·热努依里”３舰泊在原地作为接应，自己亲率“巴雅”、“梭尼”、“尼埃利”和“凯旋”４舰准备进攻镇海口。一场装备悬殊的恶战拉开了帷幕。

　　充足的战前准备

　　从当时地理上看，甬江入海大浃口处有两峰夹江而立，北岸为招宝山，南岸为金鸡山，不远处虎蹲山在海中遥扼江口，为镇海县城形成钳制御敌的一道天然屏障。另有游山、七里屿错峙于外，潮汐汹涌，沙礁隐见，特殊的地理位置既有利于守军利用地形机动作战，更便于战前防御布置。在法舰队到来之前，镇海守军做了许多准备工作，为后来成功防御法舰入港奠定了基础。

　　在信息传递上，清军加快电线的铺设，并于２月２０日开通宁波—镇海电报，确保战争中后方与前线信息传递的速度。

　　在航道通行上，清军采用应急堵塞预案。浙江巡抚刘秉璋下令镇海在炮台防御基础上，再用沉船构筑江口封锁线，即在招宝山中腰山麓直对南岸金鸡山相对水浅势缓处打下三千根梅花桩，随后在梅花桩中间撒下渔网，把装满石块的船只沉于桩缝之间，使航道从原六十丈缩减到不足二十丈宽。在撤除航标后，清军在航道上密布了４８颗电发水雷。２月２８日，法舰队刚抵镇海口，清军就沉船堵口，但留了可从五丈宽供舢板进出巡逻的航道。

　　在炮台巩固上，清军更是就防护和伪装花足了工夫。招宝山、泥湾和港口三地炮台系多年前黄芍岩任浙江提督时督修，这种采用纯青石砌就的炮台根本无法抵御几百磅炮弹的进攻。时任浙

　　江提督的欧阳利见及时向镇海炮台提出了整改方案：“面上覆土太少，且太露而不足恃，必须另择要地，用三合土筑台，外用湿毛竹合棕荐密排匀，层层交搭，方可以拥护台身。”

　　在执行欧阳利见用旧帐篷、破棉絮三五层盖炮台顶，米袋装土千只护墙的指令中，镇海炮台守备吴杰等人又发明了用湿棕丝、棉絮和竹子数十层有效护卫炮台的以柔克刚法。密实的防护在后来交战中起到了保护作用，法军巨弹没能击毁镇海炮台。

　　时任宁绍台兵备道的薛福成，还让吴杰设法用颜料涂抹炮台，“使外面窥之不见山之有台，台之有炮与兵也”。在暗炮台附近，清军另筑土台十余座，安土炮数十尊，“鳞次栉比，棋布星罗，彼响此应，总期多方以误敌人耳”。而对真炮台，“台上系用连土草皮盖面，船从海上来，只见山坡，不见炮台，取其暗归我用，敌不能测也。”随后，清军又花大力气，在山之周围挖宽五六尺，深七八尺的隧道。隧道迤逦曲折，纡萦环通，可达山上各暗炮台，临警共能容三千伏兵。

　　在江面布控上，逃至镇海口的“南瑞”、“南琛”和“开济”与原停泊江中的“元凯”和“超武”战舰，抢先占据有利地形，用三千五百磅重的大铁锚固定战舰，舰首对准海口方向，这样炮台、江面可以并肩作战，有效打击进犯的法舰。

　　激烈的江面交战

　　１８８５年３月１日中午，孤拔转乘吃水浅的“尼埃利”，打算等航道测量、侦察港内布防后，再定进攻方略。下午２时１５分，“尼埃利”在距镇海口１．５海里处放下测量航道舢板后，炮台守备吴杰怒火中烧，指挥招宝山炮台群向“尼埃利”首先发起炮击，镇海保卫战就此打响。“尼埃利”赶紧用左舷火炮还击，泊在远处的三艘法国军舰也遥发大炮支援。“尼埃利”被打断几根桅杆支索后，无心恋战，匆匆收回舢板离去。

　　在分析当天侦察结果后，孤拔认为镇海口航道狭窄，两岸炮台过多，在没有足够登陆兵力可用的情况下，只能单纯依靠军舰火力将其摧毁。但镇海口航道因清军的破坏，让拥有重炮的“巴雅”和“凯旋”无法行进，最多驶到距炮台１８００米左右，无法实施抵近炮击。而“尼埃利”、“梭尼”炮火对镇海炮台威慑力不大。更让孤拔遗憾的是他此次军事目标———南洋水师３舰的停泊位置更为靠里，想用炮击更是困难。于是他自然又想到了半月前在石浦港得手的偷袭计划。

　　３月２日，经白天一番佯攻后，晚８时，法国鱼雷艇乘夜色进港偷袭。可清军早已防备，欧阳利见获悉情报后，立即派费金祖率快船伏击。费金祖等驾船奋勇贴近鱼雷艇再炮轰，鱼雷艇不得不狼狈逃窜至洋面，偷袭宣告失败。

　　３月３日上午，孤拔调集六艘战舰再次进攻镇海口炮台，遭到清军猛烈反击，双方交战多时。其中一发炮弹击断“巴雅”号舰首主桅，巨大的桅木下坠时，正好把在舰桥上指挥作战的孤拔砸伤，法军再次败退。

　　３月５日，法军派出七艘小兵船，企图趁夜间冒雨在南岸馒头山登陆。吴安康令３艘装有格林炮舢板立即出战，与费金祖快船联手，击沉小兵船两艘，打死打伤法兵十余名。

　　３月１４日，不甘心失败的法舰在港口外与清军进行炮战，但双方均无战果。

　　３月１９日１０时，孤拔乘兵轮离开镇海口前赴澎湖。

　　３月２０日，上谕嘉奖杜冠英、费金祖、吴杰与周茂训。薛福成乘至镇海视察和劳军之机，建议游击将军钱玉兴夜袭抛泊游山的法舰。副将王立堂领命后，秘密把８门克虏伯后膛炮推到南岸青峙岭下，出其不意就近轰击敌舰。此次夜袭有５发炮弹击中目标，“巴雅”和“凯旋”均受伤，只好退守港外，以防清军再次炮袭。

　　６月２９日，法舰被迫全部撤离镇海口。７月１１日下午６时３０分，在旗舰“巴雅”的官舱内，受伤的孤拔罹患传染病停止了呼吸。７月２９日，法国宣布解散远东舰队。８月２０日，宁波口岸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通商。

　　刘秉璋在总结镇海防御战的奏折中就说：“镇海之役虽略为布置，限于经费未能实力讲求，台未十分坚固，炮小力难致远；必须精益求精再为扩充，俾得有备无患。本年镇海之役，相持且两月之久，未为所乘，实系仰仗天威，将士用命，非果台坚器利，足以制人也。事后思之，弥深悚惕。当时敌船停泊外口，因无致远大炮，任其逍遥游弋，无可为计，前敌将领，颇以为言。” 摄影　龚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