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仑区顾国和中学 陈奕颖 当文字遭遇图像,在语文教学中,我们该如何“审视”二者的力量?文字固然重要,但图像的辅助作用,视觉文化有如考古学地层般的可挖掘性,亦不容忽视。插画,作为教材的第二语言,其“转译”之效,却常被束之高阁。如何看见、释放图像的力量,让“画”真正为“文”所用?“语-图”互文关系,是一个重要支点。本文列举教学思路,尝试挖掘“文画相见、相映、相生”的三重关系,以打开插画教学新方式,借“语-图”互文为桨,从作者的笔尖溯游至学生心尖。 一、插画之下: “语-图”互文的表达生态 据统计,部编版初中语文教材中的插画,6册课本共计193幅,数量上,七到九年级呈递减趋势;类型上,兼顾人、物、场景,书法、绘画,照片、图示等;色调上,彩色、黑白占比近四六开。此外,插画常见于古诗文、说明文、小说等文类。 如何打通两种符号,释放“语-图”互文的表达生态?图像与语言两种介质既有相合、对应的“互文性”一面,又有相克、互斥的“游离性”一面,于是便有图文间的缝隙产生。正是缘于这种“缝隙”的存在,才导致“语-图”之间特有的张力关系[1]。插图作为教材中重要的助读系统,其教学价值的实现有赖于教师转变教材使用观,不仅关注文本,更要关联到教材插图,[2]在教学导入、教学展开、教学总结等各个教学环节灵活地使用教材插图。因此,灵活有方地运用插画,不仅能唤醒初中生的感官联动,更能通过理解、辨析、再创作等方式,巩固其阅读主体地位。 本文将从“文画相见、相映、相生”三方面展开阐述。 二、文画相见: 互通理解,增进文本感知 “文画相见”,指以画释文、观文话图,侧重“整体”感知。语文课本,描绘大好河山、刻画民风民俗、翻腾历史烟云、咏叹时代精神,字里行间,包罗万象。学生在品读时,需建构穿越时空的“错位”观察理解力。奈何阅历尚浅,此时,插画或能“拨云见日”。 在“文画相见”中,描绘特色风情,再现时空场景。无论“阅读”还是“观看”,实则是在复现作者的在场,是受众对源初在场的回溯,语图符号的意义在这一不断回溯中显现和丰富。[3]追溯“在场”虽是文学之妙,却也是学生难理解的“厚障壁”。 如何重现“在场”?八上第四单元《苏州园林》的组图,让学生身临其境“逛”园林。此外,组图“整体到局部”的顺序与行文逻辑顺序正好一致,“语-图”互文,巧妙且深刻。八下第一单元民俗专题,《社戏》的庙会,已在时代风烟中离我们远去,《安塞腰鼓》的铿锵,于非陕北学生而言更无法亲历,但辅以插画,前者的江南人间烟火,后者的西北豪放磅礴,更直观具象。 在“文画相见”中,勾勒行文线索,播种记忆锚点。以八下第三单元《桃花源记》为例,此阶段文言文篇幅渐长,学生愈发畏惧背诵。好在课本配以插画,自下往上,基本复刻行文逻辑。此外,《作业本》中的漫画将“良田美池桑竹”、“设酒杀鸡”刻画到位,有助于学生具象理解,也能在背诵中,深耕记忆锚点。这不仅打通文本、插画、学生三者的关联,也让图像,不止于课堂,更成为课堂之外自主温习的元素。九上的《醉翁亭记》、《岳阳楼记》亦相仿。 三、文画相映: 对比衬托,聚焦文学旨意 “文画相映”是指在文中寻画,在画中悟文,聚焦“细节”品味。部编版插画的选择,侧重刻画文本矛盾点。 在“文画相映”中,勾连、活化情感触点。八上第四单元《昆明的雨》的文本布局,有诸多虚实相生的画。比如,开头送给宁坤的“要有昆明特点”的画、文末莲花池小酌是作者生命中挥之不去的画,门庭民俗实体插画等。 本课的重难点,在于学生难以感同身受作者的所见所思所感。我们可尝试聚焦“一幅画”,打开“语-图”互文的印证式解读。这幅画——正是送给宁坤的“要有昆明的特点”的画。 文首提及“右上角倒挂着的浓绿的仙人掌,末端开出一朵金黄色的花”。由此设问,为何仙人掌会开花?开出金黄色的花?便可顺水推舟切入昆明战时背景、作者与宁坤的交友经历等,再结合“倒挂的”、“浓绿的”、“金黄色”等关键词解读,引出主旨——在苦难中生长希望的态度、“不在乎”的士大夫精神等。 在“文画相映”中,深描、复刻人物形象。如八下第六单元《卖炭翁》。首先,请学生结合图文,比对“老翁”、“官吏”的人物形象。前者身形矮小、束手无策,后者衣着毛皮、高高在上,对比鲜明。 画面的对比,可活化为文字的对比。如“一车炭”、“千余斤”与“半匹红纱一丈绫”,“牛困人饥”与“翩翩两骑”等。若聚焦深描人物肖像,“可怜”二字即跃然纸上。突出作品对“宫室”强取豪夺的讽刺,表达对卖炭翁的深切同情。或有学生觉得插画中的老翁并非“衣正单”,但这不影响把握整体主旨,也可借此偏差,引导学生在阅读时,应以画为辅,但务必回归文本。 “语-图”互文,恰恰能建立图文勾连、深描的对话机会,以寻找矛盾点,从而有助于学生在处理庞杂的文字时,迅速找到具象抓手、把握旨意。 四、文画相生: 品鉴创作,探索文化深趣 “文画相生”,指文画并茂、文画共生,专注“深度”探寻。挖掘“语-图”互文的镜像生态,在批评品鉴、个性化创作中,读懂、活化、传承文化符号,秉承大概念之用,涵养民族美学,提升文化自信。 在“文画相生”中,活化、品评符号,涵养美学。如八上第三单元《与朱元思书》的配图,乃元代黄公望所作被誉为“画中之兰亭”的《富春山居图》(局部)。课文描绘“奇山异水,天下独绝”的夏日水色,画作着墨“淡雅、苍简、清润”的初秋江景,两季互补、文画并茂。不过,如何让吴均“避世退隐”的文人风骨走入生心?可借知人论世,讲个故事,道出二者“同是天涯沦落人”。 吴均出生寒门,终生不得意,作品多表现寒士的雄心风骨,寒树之“寒”,颇有深意。黄公望虽出生书香世家、满腹经纶,奈何一辈子未能驰骋官场,中年经受牢狱之苦后,便从“吏人”转为“痴人”,远离官场寄情翰墨。“一腔热血付东流”的相仿经历,让珠文璧画在课堂上对话古今,也让学生在真实故事中走入避世退隐的高洁志趣,这一文化符号,既是二位长者横亘八百年的知音共鸣,也是中国文人一脉相承的风骨精神。《昆明的雨》,何尝不是对此之延伸? 2022年春晚“活”化了《富春山居图》,语文教学,需“活”化的是课本中的文化符号与美学意象。让语文课本成为唤醒精神基因、涵养美学的文化摇篮,让语文学习,不再拘泥于字词文段,而能真正激荡出精神使命。 在“文画相生”中,个性化、创作绘写,陶冶情操。王荣生教授在提炼阅读理解八大主要策略中提到“图像化”概念:一个好的阅读者能够在阅读过程中,由其“思维之眼”创造出“多重感官图像”,从而有助于对文本的理解。[4]倘若能在阅读中借个性化、创作绘写,将图像落地为真,不失为知行合一的语文实践。 如七下第四单元《一颗小桃树》,作者托物言志,将“我”与“小桃树”物我合一。在板书中,可请学生为这一朵“花”上色,粉红,是对美满祝福的期许,雪白,象征纯洁的少年心志。看似选择色彩,实则直触主旨。无论何种颜色,应归根于学生贴合文旨的创新和言之有理的表达。 文言文,亦如是。八下第三单元《小石潭记》,让学生绘制移步换景式路线图,为景点命名并撰写导游词。教师可择选典型案例,在课堂上探讨、思辨,借画读文,逐一明确翻译重难点,评比最能复刻文意,最懂柳宗元的作品。《核舟记》也可依法破解文言说明文的枯燥。不少有绘画特长的孩子,也可打开学习语文新路,在秉持“留替调补删”的基础上,让文言文阅读乘上想象的翅膀,而不是在死记硬背中失去灵魂。个性化创绘,是在建立学生与作品的情感纽带。试问,自己精心打磨的作品,怎能不印象深刻? 文字,有苍白之时,图像,见无穷之意。文字与图像,皆为语言表达而生。我们培养的是“走向未来的人”,他们面临的是文图声的信息时代,培养“语-图”互文解读能力,亦是在培养其能接轨生活中大语文的能力。语文教学,应重视并挖掘“语-图”互文的张力,让图像为聚焦、扎根文字所用,让二者相得益彰、辉映成光。 ●注释 [1] 张玉勤.《“语-图”互仿中的图文缝隙》[J].《江苏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3):63-68. [2]焦会银.《刍议统编语文教材插图的教学价值——以《〈河中石兽〉为例》.《语文教学通讯》,2022(2):31. [3]赵宪章.《语图互仿的顺势与逆势——文学与图像关系新论》,《中国社会科学》,2013(8):161-162. [4]王荣生.《阅读教学设计的要诀(第二版)》,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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