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泉

    烈日下粘蜻蜓

    小时，我最讨厌是夏天的午睡，每当吃过午饭，大人叫我午睡时，我就只好假寐一下，等父母睡着后，便悄悄起床溜出去粘蜻蜓。

    粘蜻蜓的工具是自制的，用一根竹竿，竹竿的一头插上一根弯成弧形的篾丝，像一柄羽毛球拍状的骨架。接着去屋檐下、楼梯弄、门旮旯、柱子旁等专找蜘蛛织的网，把蛛丝缠绕在篾圈上，缠得细细密密的。然后冒着烈日，去粘各种各样的蜻蜓。那时，房前屋后的蜻蜓很多，尤其是中午和傍晚时候的河埠头、水库旁等地方。

    记忆中，我家屋后有一河，其实是较为大一点的一个水池，那个地方蜻蜓特别多，夏天常会出现东边日出西边雨景象，这时蜻蜓就更多了，各色各样的蜻蜓贴着水池的水面上飞翔着，此时，我们只要站在岸边，手拿着粘蜻蜓的工具，在水面的空中乱舞，也能粘上好多蜻蜓。那些停歇在岸边草丛上藤蔓上的蜻蜓，很少逃得过我这个黏乎乎的网，往往一粘一个准。我就把这些粘住的蜻蜓装在一只预先准备好的尼龙袋中，有红蜻蜓，有黄绿相间的蜻蜓王，最多的是黄黑相间的。偶尔会抓到一二只黑蜻蜓，特细特精灵。我对蜻蜓的眼睛很感兴趣，把蜻蜓抓在手里，对它那占了头部五分之四的一对宝石般的复眼总是左看右瞧，百看不厌。

    回到家里后，找来线，绑了它的尾巴，任它飞来飞去，煞是好玩。母亲看到我这么多的蜻蜓，知道我又溜出去晒太阳了，她总是告诫我：“正中午的太阳很毒，要晒脱皮的，以后别再出去了。”我嘴巴上尽管应着，还是照晒不误。

    学游泳

    实在热得熬不住了，就约上几个邻居孩子，到溪坑边去玩一会水，或干脆到海滩的江里学游泳，或在海涂的沙滩上挖一个小小的坑，人就躺在坑里，将湿漉漉的海沙埋在身上。不知不觉中我们这些小孩都学会了游泳。

    初时，我只是在一条浅江里，让身子俯卧在水中，双手扶岸，两脚岔开交替着拍打海水，后来发现自己两只手可以离岸了，人再不会往下沉了，便大着胆子一步步地来到了深水江里。在水中手脚并用，上下左右翻滚，渐渐地学会了各种各样的游泳姿势。感觉最惬意的是一种仰式的游泳，当累了的时候，身体就平躺在水面上，双手放在身边缓缓地划动，双脚向前轻轻地蹬着，两眼仰望着白云蓝天，真是舒服极了。游泳中，有时见到水面上冒出一串串水泡泡，我便会潜下水去，捉上来一对鲎。

    一次，我在家里玩时，用皮弹弓把邻居家的窗玻璃给弹碎了，母亲拿一根细细的竹梢丝要来打我，我在前面逃，她在后面追，当逃至屋后的一条河时，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间纵身一跳，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这下可把她给吓坏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浮出水面，直至此时，母亲才知道我已学会了游泳。

    纳凉晚会

    晚饭后，邻居们都纷纷将桌椅板凳或躺椅什么的都搬到了门口的那个道地里，大家坐的坐，躺的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聚集在一起，不远处一堆驱蚊的艾叶或青蒿明明暗暗地闪着火光吐着丝丝缕缕的烟雾。天黑下来后，一只只萤火虫也一闪一闪地飞来凑热闹，大家一会儿猜谜语、一会儿背童谣、一会儿讲天话，也有各人随便的说一个笑话的，会唱的人就干脆放开喉咙来一首，当然唱的不是什么流行歌曲，而是旧时流传下来的田头山歌或小曲小调之类。这晚会，没有刻意的安排，没有主持人，节目却很自然地一个接着一个，那场面简直就是一个丰富多彩的晚会。

    至今我还记得小时纳凉晚会上的许多谜语和童谣，如“两叔伯母一样长，每日天亮哭一场”“壁上做酒勿用缸，文武百官都要尝”“有翅没有毛，飞得也不高，一到大热天，躲在树里叫”“正月嗑瓜子，二月放鹞子，三月上坟烧银子，四月种田下秧籽……”等等。

    小孩子纳凉中听了鬼怪妖精的故事后，不敢一个人先回黑咕隆咚的屋里去睡觉，怕遇到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或毛耸耸的老虎精，情愿趴在大人们的膝上，望着天上的星星甜甜地睡去。半夜里醒来时，发现自己早已躺在有蚊帐的床上了，常常见到母亲用煤油灯在蚊帐里来回地照耀，借着微弱的灯光，一旦发现了蚊子，把煤油灯罩对着蚊子轻轻一侧，“吱”的一声或“啪”的一声蚊子便落入灯罩中，一股淡淡的焦味悠然入鼻。在缺食少吃的年代，这味道更加重了我们对肉的渴望。那天晚上，保不准会有一顿鱼肉大餐在梦里等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