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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7月07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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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诚观照生活

——读指尖散文《最后的照相簿》

    􀴁陈峰

    《最后的照相簿》是山西作家指尖的最新散文集,共26篇作品,近20万字,每篇约7千多字,看起来那么长的篇幅,读起来却一点也不累人。仿佛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北方的风物长卷徐徐展开,一个个人物在纸上向你走来。

    本书对过往乡村的人与物进行了回溯,对当下的生活进行了冷静的思考。指尖的散文是一种特立独行的文字叙述,像林间潺潺的流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读者在她构建的故乡里,去触及灵魂深处的生命体验。

    书中的《姿态》说的是死,而《重生》恰巧是生,一生一死写得真是好看。《姿态》从六娃大爷的自杀开始写起,六娃大爷有两个女儿,死的那天跟六娃大大(他的老婆)说,“趁现在还能动弹,想个法子死吧,要是不能动了,咱连个儿子也没有,谁伺候呀?”到了做晚饭的时候,六娃大大发现六娃大爷将头栽在水缸里,临死前吃了四个炒鸡蛋,喝了几盅烧酒。

    关于死亡,作者在书里这样写道:在村里,死亡并不令人害怕。人们也不把死亡当作忌讳去遮掩和逃避,即便七八岁的孩子,都敢拿性命来打赌。差不多每个人都知道,死亡就跟每日面对的白天、黑夜般寻常,人生下,会长大;人长大,会老;人老了,会死。有人死去,也有人出生,这种生生不息的循环反复,造就了人世的长久。来妮大爷他爹因为老透需要让人伺候,而来妮是个瘸子,怕拖累他,准备好死后要穿的衣物还有丧葬品,从从容容把自己吊死在门框上。村里的禾苗妈与蛋蛋爹为了屋后的空地吵架,禾苗爹不帮忙吵架,一旁看着,禾苗妈觉得家人和外人一起欺负自己,于是喝敌敌畏,捡回一条命后,却再也不能下地劳动了。哑巴小海上不了学,却喜欢和学生们在一起干活,有人起哄让哑巴把扁担放在井口上,从扁担上走过来,哑巴觉得受到了器重,结果掉进井里,被人捞起后依旧笑眯眯的。后来村里造水库,他偷偷跳进水库,这一次没有得救。“来年河里灰色的小鱼欢快地游来游去时,我们都希望那是哑巴小海。比起有预谋的死亡,或许这种意外的结束生命的姿势,更令人悲痛。”有弟让死亡通向了另外的可能,她爱上村里的那个青年,那个青年把她私处有痣的事说给大家娱乐。有弟质问他,他说,我就是跟你玩玩,谁应许谁了?有弟找了颗歪脖子树上吊被人救下,回家后疯了。作者的祖母三十几岁就守寡,那时就为自己准备了寿衣,四十年后,祖母预见了自己的死期,临走时把能送的东西都送了人,走得干净利落。

    指尖对文字的审美力和质感的把控得极好,好的散文是有气息的,有强烈的生命意识,这种时间及空间的纵深感,无法复制与效仿,那种气息绵绵不绝,仿佛空气。

    《重生》一开头就引起了共鸣,关于人从哪里来,这是小孩都关心过的问题,但大人总是很神秘,或者是羞于谈及。外婆十年里分娩了八次,只有一半的孩子活了下来,怀孕的艰辛,分娩的痛苦,还有坐空月子的悲伤。“刚下来的母乳硬生生憋回去,而窗外,大嫂讥笑的声音正一点点穿透薄薄的麻头纸,灌进屋子中来。如果在冬天坐空月子,炕火都没人给烧,更别说吃粥喝汤了。”

    海槐娶亲那天正好是他妹妹海花出嫁的日子,兄妹是换亲,海槐媳妇怀孕了,“让海槐家和村里人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跌回到肚子里去了。”生产的时候,母子都死了,出殡的那天一个人也没有,她只能孤独地暂时被寄存,等到海槐死的那一天,才能跟海槐合葬。艳艳14岁,怀孕了,大大方方,一点不羞涩,问她是谁的娃,“小孙小王小李他们。”她依旧去找他们玩,被她妈锁在家里也关不住她。五个月的时候,她妈带她去引产,“妈,这回我的身子轻省了,可以好好耍耍了。”

    多年后,作者陪着难产的妹妹在医院里度过了三天三夜,娇气略带蛮横的她在产床上却表现出坚强、克制、勇敢、强大的一面,这是另一个生命赋予她的突然长成。“那时明白,女人天生就有个伤口,这个伤口便是关于出生和疼痛的秘密……像新生,也像重生。生命的奥秘或者就在于此。”

    书中的每一篇散文都有不同人物的表述,有生活场景的描述,有童年记忆的再现,有民风民俗的复原,林林总总,在各种故事、对话和细节所构成的材料中,从生活的表象出发,通过层层理智的沉思,挖掘人性中深刻而隐秘的东西。这种融描写、叙事、抒情、哲思于一体写作手法,既有传统散文的沉稳,又有小说和诗歌的阅读趣味,将读者的思维带入到一个更为广阔的思维空间。

    诚如作者在一个访谈中说到,真诚应该是一个写作者最起码的底线或恪守。没有真诚,便没有真情;没有真情,便没有共鸣;没有共鸣的作品,我觉得就是一篇死文字。在我的经验里,敬畏感也是必要的东西,只有对万事万物抱有敬畏之心,才能体味到那种悲悯和怜惜,才能感同身受,文字也才会柔软温情贴心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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