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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8月02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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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岙钱庄两代人的故事

    􀴁汪安昌

    钱庄,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羡慕和眼红的词眼啊。

    上世纪20年代的葛岙村,经济落后,交通闭塞。村里有一个经济头脑灵活的后生叫王云慧。当时他在龚原村给岳父的炭行做账房,一天到晚眼看钱进钱出,逐渐萌生开一家钱币聚会场所的念头。于是他在岳父的帮衬下,联络龚原、排溪当地八九户竹、木、柴、炭的交易大户,在现在葛岙村叫“三叉口10号”的三间平房内,开起了里山地区首家“钱庄”。

    当时排溪江两岸竹排往来如梭,山农们自家生产的茶叶、竹笋、芋艿以及蚕丝、陶器、山农采种的中药材等商品大量销往鄞、奉、余姚、镇海、杭州各地,生意十分红火。山农们每天有一笔为数不少的钱币入袋,统统汇笼到这家葛岙钱庄来。据说当时3间平房人头攒动,生意繁忙,经常灯火彻夜长明。

    王云慧发了,葛岙钱庄名声传到了30里外的奉化城。当时尚田“三川”有一位大户慕名而来,要到钱庄入会,经过一番洽谈,最终成了葛岙钱庄的十股东之一。

    1928年,王云慧在本村选一块风水宝地,动工造起了六间两弄的马头墙高楼。8尺高的围墙,6尺阔的大阊门,里面是卵石道地,王老板一时成了葛岙这个里山地区的财神爷。后来这个阊门也被当地人们习惯地称为“钱庄”,直至如今。食饱思淫欲,有钱后的王云慧一天到晚烟枪不离手,身体越发消瘦。

    王云慧楼房造好后的第三年,经“三川”股东点拨出主意,把葛岙钱庄搬迁到奉化大桥沙滩街边上方二房来了。王云慧带着小儿子王吉松做账房。这间房分前后两进,前面一间是店面交易所,走进中门,穿过天井,后面是一间楼房,楼下吃饭,后面是老板王云慧卧室,楼上是王吉松的账房和卧室。

    王吉松小学毕业,打得一手好算盘,成了父亲王云慧的得力助手,一天到晚算盘不离手,拨珠“的的笃笃”声不绝。转眼几年过去,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经 “三川”股东做大媒,家里派人到尚田“进士阊门”任姓大户去提亲。岳父是当地有名的开明绅,有一个年轻美貌千金叫任帼菁(建国后改为任国庆,当年18岁。2017年4月去世。享年100岁)。相亲的日子,任帼菁见王吉松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看上去十分英俊,特别是骑着自行车到任家后的一个鹞子翻身的姿势,打动了这位少女的情,再说又是钱庄人家的小公子,顿对他产生了爱慕之心,因此,这姻缘一讲就成。上半年五月订亲,当年十月完婚。夫妻恩爱如胶似膝,生意顺利财源滚滚。新媳妇除了打理一日三餐外,还是钱庄得力帮手,每天早上脱排门,晚上关排门,帮老公整理账册,钱物往来绝不含糊。

    可惜好景不长。王云慧为戒烟,每天吃些银杏代烟,可能是食用超量,有天晚上,老人“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这天正好王吉松不在家,媳妇一个女人,抱着婴儿束手无策,未及时抢救,就这样撒手人寰走了。钱庄倒了顶梁柱,股东们随之散伙,红火了十多年的钱庄就此关门歇业。

    家庭遭变故,钱庄因塌了顶梁柱而关门歇业。王吉松回到家乡葛岙村无所事事。毕竟是一个斯文的人,想要上山下地做买卖有难度,待在家里空唠唠。还要随时被抽壮丁,王吉松又怕当兵去送死。怎么办?怎样才能逃过关,他听说,当保长的人才可免责。这时,村里也正好缺保长这个位子。王吉松估量自己有这个能力,沾点岳父的光也未尝不可。于是,他毛遂自荐当保长,自拉自唱地干起来了。

    当时,正逢国民党败兵一批批路过葛岙村。这些败兵倒拖“老套筒”式步枪,到保长家要吃要喝要过路盘缠。进门便大叫“老子在前方卖命,钱粮供应是保长的份”。这样一次两次尚可,三次四次也承受,但败兵有时一天要闯进来三五批。王吉松难以交架,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便自己出去“躲避”,叫老婆任帼菁来应付。前脚刚走后面的败兵就踏进钱庄,看这么大的阊门道地,要吃要喝不成,索性躺在地上不走。又见这个女人还有几分姿色,就调戏作弄。这样一来是又破财又受侮辱,保长夫妇吃尽了双夹制的苦头。不行,看来这个“保长”是当不成了。最终王吉松以四袋谷的价把“保长”头衔卖给了同村的毛国昌,总算保一身轻松。但世事并不想象中那么顺利。

    不久正逢印家造家谱,王吉松骑着自行车路过印家祠堂,立在门口的两个伪警察指指点点讲:“就是他,就是他。”便要抽他壮丁,他心里一惊,骑着自行车飞一样逃到龚原娘舅家阁楼上躲藏,20多天不下楼,是娘舅家人拉拉扯扯把他拉回葛岙的。王吉松回家后,以为是村里财主谢世瑞在使坏,便把怨恨撒到谢世瑞身上。每天拿着一根木棍冲到谢家,要与谢世瑞拼命。谢世瑞不是省油的灯,他一报警,城里来人欲要抓他去坐牢,结果王家到谢家又送大礼又请罪求饶,一个礼拜下来总算摆平了。但惩罚还是要受的,怎么罚?王家自做了一只大木笼,把王吉松当作神经病人,像关畜生一样把他圈养起,一个43岁的汉子就这样坐在自制的牢笼中疯疯癫癫地离开了人世。风云一时的葛岙钱庄故事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世纪老人任国庆(任帼菁)的一番回忆,给我们留下了葛岙钱庄及它两代人一段兴衰曲折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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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