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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2月14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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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拾遗

    􀴁沈荣泉

    小时,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每当过年前的这段时间,母亲就叫我帮她料理过年的一些事,其中磨粉是一件重头事。因为那个年代在咱农村还没有水磨机,而汤果、米豆腐、米馒头等这些过年时必不可少的点心类食品,则需先把米经过浸泡后再将其磨成粉。

    磨粉的磨是由磨盘、磨嘴、磨担和磨床构成的,磨盘是由上下两块圆型的石块组成,分别称之为上下磨盘,下磨盘固定在磨床里,上磨盘有一个圆型的孔,磨粉时,一点一点的米就是往这孔里添进去的,俗称“添磨头”,两磨盘相交合的一面各有一条条齿痕,叫磨槽。上磨盘的一边有一个连接磨担的磨嘴(也有叫磨耳的),磨担呈“上”字型,不过那“上”字一竖旁边的半横只是一个短短的圆柱体,当那圆柱体套入磨嘴孔时,就可以推磨了。

    磨粉,除了有人推磨外,还必须由一个人添磨头,我人小,母亲不让我干较费力气的推磨活,而是叫我添磨头。

    年少的我模仿性特强,平时常爱模仿大人们在劳作中的各种动作,虽然从没正儿八经地干过添磨头的活儿,可我很多次看到过母亲及婶婶姆姆们添磨头的动作,我自然也就会模仿了。

    记忆中,母亲在一边推着磨,而我则站在磨床边,左手按着磨嘴,右手握着一个比调羹再大一点的铜锲(瓢),在一圈一圈地旋转着的同时,不时地添着磨头。

    添磨头,表面上看无甚技术性可言,但分寸要拿捏得恰到好处也非易事。当上磨盘的小圆孔正好旋转到自己面前时,右手就要飞快地把从身边面盆里舀起来的那一小瓢湿淋淋的水米倒入孔里,这舀起来的水米既要有水又要有米,其量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了磨出来的粉就不是很细腻了,太少了磨槽齿就会磨出石粉来。而一圈一圈旋转的速度又相当之快,每一圈都要重复着这样一个添磨头的动作,这,全凭自己的感觉和熟练程度。

    对我们孩子来说,凡事图个新鲜,磨粉这活儿时间长了,就会感到极度枯燥乏味,也因此会特别容易累,可一想到这是为过年准备的事,也就来了精神。在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数数,从一数到一百,数到两百,数到三百……有时候,母亲会边推磨边给我讲一些“天话”,什么老虎精啊狐狸精啊等等。有一次,母亲索性向人家借来了一台收音机放在推磨的地方,让我一边听一边添磨头,如此,非但不觉得枯燥无味,反而觉得很快乐了!

    将米磨成粉后,除做汤果不需要再作特殊加工外,做米豆腐和米馒头还有一个制作的重头工序。

    制作米豆腐时先将水米粉倒入尺八大镬,用米杖不断地搅动。灶膛里用文火慢慢地燃烧着,一般以3个稻草把为准,即3个稻草把烧完了,一镬米头腐也差不多熟了。绝对不能用猛火,否则会烧焦糊了,俗语称“注底”。随着文火的慢慢燃烧,渐渐地水米粉会越来越稠,搅米杖的人会越来越费力,直至额上冒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亏得邻居们都会前来帮忙,主动地一个接一个地轮着搅米杖。那时,我人小,还没有力气干这活,只能坐在灶口里烧火,等着吃米豆腐的锅巴。待到米糊大冒热气泡,米杖往上一提,杖底不沾米糊才算熟透,可以出镬了。紧接着将整镬的米糊倒入洒过水的团箕中。团箕是竹制的浅圆形盛器,洒水是防止粘住,随即用湿的蒸笼布将米糊压成厚五厘米左右的巨饼状,再经过半天或一个晚上的冷却,然后用菜刀将“巨饼”切成一个个方块,活脱脱成了米做的豆腐状,米豆腐的制作就这样完成了。

    最有趣的是蒸米馒头,夜里,外面飘着雪花,我和父亲坐在灶口里,看着母亲将发酵过的水磨米粉用一只调羹一调羹一调羹地舀到一层层蒸笼的白沙布上,然后把蒸笼盖上,再放到那口加好了水的尺八大镬上,灶膛里燃着的柴火噼啪有声,映着我那红扑扑的脸蛋。这种时候父亲会讲《七侠五义》等书,很快把我带入了故事情节中,忘了周围的一切,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白嫩嫩香喷喷散发着淡淡酒香的米馒头出笼了,咬上一口软软的,特别香甜可口。

    记得有一次在蒸米馒头时,突然跑进了一只滴着鲜血的公鸡,那样子真是吓人,原来是隔壁的财岳太公,他在自己家杀鸡,大概是技术不太过关吧,一刀刚刚下去,那鸡就拍打着翅膀挣扎着逃了出来,拼命地奔跑,竟然跑进了我家,围追堵截之下,财岳太公总算捉住了那鸡。我不忍看这血腥的场面,但又禁不住鲜美鸡肉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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