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阳

    去姐姐家做客，看到墙上贴着外甥女画的小报，上面写着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我开了个头，外甥女和我一起背了起来。余音袅袅之下，我不禁思绪迷离。

    细细想来，我这个游子，已离家近10年了。这些年聚少离多，却总会在灯火阑珊的夜晚，想起故乡的母亲。小时候，是我望着母亲的背影，目送她出门；而现在，是母亲望眼欲穿，盼望着远方的孩子归来。正像龙应台所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她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后来我远赴西安求学，母亲怕西北太冷，说要给我织一件毛衣。那时她已年近六十，还特意买了最细最软的线，眯着眼睛一针一针地织。织一会揉揉眼睛，歇一会再继续织。整整用了一个暑假，这件耗尽她心血的毛衣终于编织完成。临行前，母亲帮我打包，将毛衣放在了箱子底下，叹了口气：“在外面注意照顾自己，别冻着了。”寥寥数语，催人泪下。

    大学毕业找工作，我面临着回家还是漂泊的问题。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母亲却深明大义：“我们还年轻，不需要你照顾，你别窝在小地方，去大城市闯闯才会有出息。”于是，我选择了建筑行业，选择了四海为家。工作忙了，回家更少了。母亲偶尔打电话来问候近况。当我遇到困难、工作不顺或情绪低落时，她会给我鼓励打气，让我振作精神；当我取得成绩、沾沾自喜时，她又告诫我不忘初心，不要骄傲自满。而我每次问候母亲，她却总是回答：“我很好，没事。”母亲给了我太多，而我却总是亏欠她太多。

    外甥女出生后，又多了一个陪母亲的人。小家伙总是缠着母亲，让她陪玩、编辫子、煮好吃的……母亲是喜欢小孩子的，与其说是帮子女减轻负担，还不如说是她抱着孩子的时候，会想到自己儿女的小时候。母亲总是对我说：“赶紧成家，我就专门给你带小孩。”母爱的奉献，就是将对子女的爱在下一代身上延续，这也算她晚年的一大愿望了。

    每次回家，总能远远地看到母亲在家门口等着我。看着她两鬓日渐增多的白发，我心中总会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楚。今年母亲节将至，而我又无法陪母亲度过，心生愧疚，只能网购一束康乃馨给母亲。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如果说爱情中的送礼隐藏着满足对方欲望的意图，多少带点俗套，那么，建立在母子关系上的送礼则完全不同，如同宗教崇拜一般，它是一种信仰、对至亲至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