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优佩 六月底,右下最里边的大牙突然掉下半颗,一时觉得里面坑坑洼洼甚是难受,就去看了牙医。 一看,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老同学金医生,虽只同学过一个学期,却对他印象颇深,聪明好学,干净细致,很适合当医生的男孩。穿着白大褂,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小时候的样子依稀可寻。金医生一看,先对表面进行了简单处理,说要拍片,看看牙根是否受损,牙根受损的话就得拔除。 拍了片子,牙根果然已经受损。一听要拔牙,我就害怕起来。连忙说,等暑假再来。暑假说来就来,说走就要走,我跟金医生的口头约会却始终不曾兑现。等到开学手忙脚乱再去总不行,8月底硬着头皮还是去了。 医生七点半上班,我七点二十分到医院,号码已经47,金医生诊室很受欢迎,前面已经等了八九个人,看来有点失算。好在,我有备而去,揣了本书,带了杯茶,打算慢慢等,顺便可以平复紧张的心情。 将近九点,看看,只治了三个,看来要把门口的椅子坐穿。灵机一动,出个小差,去中医医院的美容科做个脸部冷喷,既当休息又免焦虑,还可把前阵子的皮肤过敏问题解决一下。 十点钟回到牙科,前面还有三人,医生十一点下班,这恐怕上午要轮不到?忍不住进去问了下,专心忙活的金医生抬起头说应该可以。继续等。 十点四十分,终于轮到。拔牙的过程简直就是怀着赴死的心情,躺上那张床心跳已经加速,上面灯一打开,头皮开始发麻,连忙闭上眼睛,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先打麻药,然后各种金属工具上场。钳子挖,钻子钻,满口血污,最可怕的是榔头敲。 医生要求把嘴张到最大,双手握拳,抵住下巴。(事后回想,光这个动作就够吓人的。根本不可能不紧张。)然后榔头下来了,一下、两下、三下……虽然麻药已经把半边脸麻倒,仍感觉敲得要把整个下巴掉下来,震得脑袋嗡嗡作响。敲完了继续挖…… “闭上嘴巴。”我舒出一口气,以为结束了。 “休息一下,牙根有点畸形,还有一半。” “实在不行,留着点应该也没事吧?”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突然很没出息的心里只想哭,竟又想起某个外国贵族因为惧怕牙医,活活吓死在治疗床上的故事。之前好几个朋友说,很方便的,一点不疼。还有人说去医院拔要排队太麻烦,外面牙科诊所服务不错一会儿就搞定了。此时,狼狈不堪的我庆幸没有随意到诊所去解决问题,在信任的同学面前,感觉自己捡了半条命,要是在别处,估计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了。 继续敲,继续拔…… 十一点半,终于全部搞定。 “吃点消炎药,好好休息,不要出远门。” 咬着一团棉花,说话困难,只有点头称是的份。这辈子除了父母老师,也就在医生面前最老实了。 想不到脆到渣渣样掉下来的牙齿,原来根扎得那么深,长得那么牢。看来世间任何一种力量都不容小觑啊,哪怕接近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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