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芳

    厕所问题不是小事情，是城乡文明建设的重要方面。

    解放前一直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村的如厕，有座坑，算是高级别的。有便桶，露天便缸。女儿十里红妆就有马桶、镴水瓶（尿壶），到70年代嫁妆改为一对高脚痰盂。

    我的童年是在家乡度过的，生态环境没破坏之前，那是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大村庄。我家乃名门望族，三进明堂，二十四间走马楼，状元公题的匾额，名曰竹华楼。雨雪天不用走湿路，月洞门连接着各条弄堂，三进房子都有厕所。五十年代冬天寒风凛冽，总有几场大雪下来。屋檐下挂着一串冰凌（土话叫连间冻），一个人半夜三更、黑灯瞎火，顶着猛烈的西风上厕所很是不方便。特别是老人，那时老太太大多是小脚，移动三寸金莲，有多苦，可想而知。而贫苦小户人家的便桶间是好几家共用的。风雪夜上厕所要走很长一段路。就有了这句俗语“屙急不怕连间冻，尿急不怕猛西风”，应该是上厕所的心得吧。

    虽说家里条件好，但厕所里每天发生的事也让人难受。特别是盛夏，厕所无论打扫多干净，还是恶臭难闻。苍蝇成群从厕所飞出来，让人恶心。还有便桶担挑出来，桶里放稻草圈，以防粪便溢出来，但是一路臭味着实叫人受不了。不上厕所，那就上马桶。马桶盖揭开，也是一股臭味，每一次大小便，心有余悸。

    再说说外面的厕所。公路两旁是绿油油的稻田，然而最煞风景的是那一座座稻草盖的厕所，座坑上放着稻草，代替现在的卫生纸。现在年轻人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但是几百年来一直存在，延续到70年代。因为那时村里队里各家各户种水稻，种桑植麻，各种蔬菜，都需要粪便。一个轮回，大米、蔬菜，桑麻变成丝绸、棉麻、布。厕所是用来积累粪便的，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这样种出来庄稼，自然是纯天然绿色食品。那时农村另一道风景是农民挑着便桶担浇完庄稼，到河里洗便桶。家庭主妇一手拎尿壶，一手拎一篮衣服或鱼、蔬菜，到河里一边洗衣服、洗菜，一边洗尿壶。从上游到下游，虽然有一段河道的过滤与沉淀，但是确实不卫生，不文明。

    成年后，虽离了家乡，但每年清明节扫墓，或堂兄弟婚丧喜事，总要回老家。家里人好客，宴席丰盛，透骨新鲜的鱼虾，纯天然绿色时令蔬菜，色香味美，酒足饭饱，泡上一杯绿茶，香色四溢。饭后要上厕所，心就不爽。堂弟媳知我有洁癖，就说姐姐你在家里解决吧，但我还是感觉浑身的不自在。任凭家里亲友怎样客气，一想到农村的厕所我就不愿回乡下。

    生活在继续，习惯在延续。一直到2015年4月，习近平主席作出厕所革命的重要指示。他在国内考察调研过程中，走进农户家里，经常会问起村民使用的是水厕还是旱厕。在视察村容村貌时也会详细了解相关情况，多次强调随着农村现代步伐加快，新农村建设也要不断推进，要来个厕所革命，让农村群众用上卫生厕所。

    借着这股东风，农村基层干部群众响应号召，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厕所革命，拆除了众多的露天便缸和沿路边的各式厕所。每家每户安装了抽水马桶。村里举办婚丧喜事的大礼堂、老年协会也有了干净卫生的公厕，还有洗手间，彻底改变了几百年来厕所脏、臭、乱、差的现象，杜绝了由厕所粪便污染和饮水不卫生引起的传染病。

    厕所革命看起来是小事，却是老百姓大事。

    现在的农村，家家户户住上了楼房，有的还住上了别墅，有独立卫生间、洗手台、浴室。家家户户屋顶安装了太阳能，使用面积比城里人大、舒适美观，加上绿水青山，空气清新，居住坏境比城里舒服多了。现在回老家，我再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了，只感觉身心舒适。厕所革命改变了城乡差别，小厕所，反映了大民生，用农村老人的话讲，现在社会真好，哪个朝代有噶好，上厕所还能享福，做梦也没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