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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9月06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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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光

    虞燕

    洒水车缓缓驶过,一路抛下《致爱丽丝》欢快温柔的音符。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被唤醒,湿润润的沥青路如绸带,蓦地轻盈华丽起来。路两旁高楼耸立,碧蓝色的钢化玻璃颇受阳光、月光,还有灯光的喜爱,它们调皮地在其上跳跃或波浪般蔓延。从远处望过来,这一带闪闪发亮,蓝宝石般贵气。

    久居小城的人知道,在这个商务区建成之前,这里曾是城中村。

    当年城中村的拆迁工作,她是参与者。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困难当然有,不理解的也有,真诚、耐心加坚持吧,人心都是肉做的。”那个城中村是这个小城的一块“夹缝地”,人口杂、违章建筑集中先不提,土地使用存在的诸多问题更是给拆迁带来了一定的难度,比如,宅基地、商业用地混杂交织,违法出租、转让等,有些拆迁户对赔款政策不了解、有误解,个别的甚至将拆迁人员妖魔化,这就需要投入更多的耐心和精力去解释。还有的拆迁户三更半夜突然想通了,要签协议,那就得立马爬起来,以免夜长梦多。

    她说,刚到拆迁办时,在一次动员大会上,领导说我们这个工作比较特殊:5+2,白加黑。意思是,一周工作7天,晚上不许关机,24小时待命。我那会觉得领导太夸张了,又不是去战斗。工作一段时间才明白,那就是战斗,争分夺秒,一个不小心,还在“战场”上英勇负伤。

    说起那次受伤,她抬起右手,做了个把前额头发缓缓往后抚的动作,手指轻轻摩挲,最后停在某处:“这里,仔细摸还有个小小的疤,是在城中村做拆迁工作时留下的印记。”当时,有一住户怎么也不愿意搬,老人家住在那里几十年,有感情了,说以后要在自己的老屋寿终正寝。她和同事三番两次上门做工作,都做不通,老人家很固执。本着把冰山融化石像说动的原则,那次,他们互相打打气又上门了,未曾想,没说几句话,老人突然呼吸急促,慢慢蹲了下去。这可吓坏人了,他们惊惶失措地掐人中,倒水,抚胸口,邻居一见这阵势,赶紧给老人的儿子打了电话。万幸的是,老人没大碍,喝了开水后,重重咳了几声,呼吸就均匀了。

    刚缓了口气,老人儿子来了!一进院子就大吼:“你们想逼死我妈啊!”像是为那吼声助威,一块破瓦片子弹般呼啸而来,瓦片的尖角不偏不倚戳中她脑袋。

    她这样形容当时的感觉,头顶热热的闷闷的,像有东西冒出来,没感觉到有多疼,就是心里着急,得向老人的儿子解释清楚,又担心老人身体,建议送医院彻底检查下才放心。手忙脚乱地把老人扶上车后,同事惊叫一声,血正从她浓黑的头发里渗出来,蚯蚓似的爬到了额头。

    老人的儿子也变了脸色,说自己太冲动了,让她一起去医院看看,医药费之类他会承担的。她做了简单的清理、包扎,没让他支付费用。一直以来,她最希望的是,他们家能够支持、配合拆迁工作。在医院里,她再次把这个意思表达了一遍。

    后来,大概又做了两三次思想工作吧,老人终于松口了,这里边有老人儿子的功劳,也帮着劝说了。但老人提了要求,不想要安置房,太远了,就想住城中村附近。这是个特殊要求,她和同事们商量了下,决定按着老人的拆迁价款,帮忙在周边物色二手房。那段时间,她每天揣着个小本本,看到合适地段的二手房源信息就抄下来备用。

    “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的工作,但拆迁工作本身就很敏感,要尽量避免生出事端,能帮则帮吧。”她露出个轻松的微笑,瞳仁里,一束不断移动的光点滑出了漂亮的弧度。

    老人找到了心仪的房子,她说她的开心程度绝不亚于当事人,真的连睡觉都踏实了。

    她又说,每次经过那片商务区都会驻足一会儿,蓝光闪耀,四下皆明,真好。

    彼时,阳光正穿透玻璃窗,落在她身后的白墙上,明晃晃的,好似光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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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