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哲民 我们这群1969年冬应征入伍的奉化籍退役军人,入伍当兵距今已整整50年了。忆及当年军旅生活,让我最难忘的还是当新兵的那段日子。 不及格的投弹成绩 当年我分配的连队在苏北海边,是120迫击炮连。虽是炮连,但走队列、冲锋枪射击、手榴弹投掷……新兵的训练这些军事课目同样是不能少的。我被编在新兵一班,每天由上两年入伍的班长姚掌财带我们在营区边上的盐碱地这一天然操场上进行训练。 队列、射击这些课目训练难不倒我。拿冲锋枪射击训练来说,瞄准时掌握了“三点成一线”的要领,实弹射击时除了5发子弹连发射击,后面几发子弹因枪托振动大会脱靶,单发射击时,每发子弹命中成绩都在8环以上,难的是手榴弹投掷。那时我身体很瘦弱,体重不到55公斤。由于平时掷石子什么使贯了左手,别人投弹训练用右手,我都用左手,别的新兵每次能投30米开外,我只能投25米左右。 连队文书金启龙是投弹好手,每次能投45米开外。由于平时与他常接触,他对我的投弹训练很上心,晚间自由活动时间,我和几个新兵在操场上练习投弹,他好几次来现场对我进行指导,也给我讲解手榴弹投掷“用小臂带动大臂”的要领,尽管如此,我每次投弹的成绩从没超过30米。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训练,实弹投掷开始了。那是黄海海滩上难得无风的一个下午,副连长李长香带领我们这群新兵来到营区西边1000米外的滩地上,在壕沟里向我们讲了番手榴弹投掷的注意事项,就一个个正式开始投弹了。我是第8个,当打开手榴弹弦盖,左手无名指套上连着那根白色弦线的金属圈后,我放平心态,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又向前猛跑几步,借用跑力把手榴弹投了出去,随即扑倒在掩体里……“28米!”手榴弹爆炸后,前面的新兵班班长传来了我的投弹成绩,及格是30米,28米显然不够。 在连队当兵一年后,我被调到团政治机关,再也没投掷过实弹。“28”这个数字,成了我脑中挥之不去的记忆。每当我看电影、电视战斗节目中手榴弹投掷的镜头,总会想起自己那28米的投弹成绩。 第一次站岗 一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配到了侦察班,下到班里夜里就要轮值站岗。东阳籍士兵许朝纯在他夜里站岗班头还带我“预习”了一下,向我讲述夜间站岗的注意事项,就这样我正式开始站岗了! 当过兵的都知道,夜里站岗最好的班头是吹过熄灯号后的第一岗和快起床的最末一岗。 我们侦察班是从无线电班接岗过来的,我第一次站岗轮到的是第二岗,时间为十二点至凌晨两点。 那年冬天,黄海滩气温低至零下10℃,白天洗好的军服在阳光下晾出没多久就成了冰衣。夜里气温更低,我戴着棉帽、穿着大衣,手上套了厚棉手套,还不时地哆嗦。除了冷,还有心里紧张。营区四周没有围墙,五六幢营房兀立在滩面上,东面一公里外就是黑乎乎的黄海,甚是可怕。天冷,内心紧张,时间过去仿佛特别慢,我在营区转了两圈,看看时间才过去5分钟,好不容易站上2小时,轮到换岗,钻进那冰冷的被窝,到天亮还没把双脚捂热。 特殊的年夜饭 下到班里,待上20多天,就到了1970年春节了。 临近春节,连队杀了头自养的150多公斤的肥猪,我们几个奉化兵总要跑到仓库去瞧瞧年三十给我们买来了什么好吃的,牛肉、鸡、鱼……还有整箱的洋河大曲,买来的菜非常丰盛,我们都以为这顿年夜饭肯定不会太差,暗暗期待。 然而情况突然起了变化。1969年,珍宝岛事件后,北疆战云密布,部队战备教育抓得很紧。我们下到班里这会,全军上下开展了忆阶级苦、民族苦,查立场、查斗志、查工作的“两忆三查”的新式整风运动。从连队到班里,各种活动一个接着一个,饭堂的墙上贴满了指战员写的“两忆三查”体会文章。我清楚记得,来连队挂职当副指导员的军政治部新闻干事严希仁,写的文章,讲述的是他父亲在解放战争中被“还乡团”杀害的经过。到了年三十上午,从连部传来消息,为了配合“两忆三查”,年夜饭改吃忆苦饭。 晚上,在饭堂里,全连百来号人没有一人出声,吃了起忆苦饭。忆苦饭是用海边盐洼地里的盐蒿做的,我盛了半碗黑乎乎的忆苦饭,一尝,又苦又涩!直到现在每次吃年夜饭,我还是会想起50年前军营的那顿特殊的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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