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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1月16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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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西之夜

    高鹏程

    从冷西小栈出来,

    车子拐弯时,忽然看见了远处的灯火

    我熄了车,点燃一支烟

    远远地望了很久。

    温暖、金黄的光亮,让我

    微微空白的大脑里,闪出了几个词:

    乡关。驿站。歌哭。

    是的,歌哭。作为一个久居异乡的人,这些年

    我已习惯摸黑赶路,穿行在

    岭头暮雪和陌上轻尘之间

    不再轻易为光亮的事物驻留,也不轻易揿亮

    体内的灯火

    而今晚,在冷西,一幢孤零零的乡村小屋窗口

    泼出的灯火,却让我有了无言的感动。

    如果此刻,在另一处观望

    你会看到,漆黑夜色里的两处火光

    一处明亮、金黄

    另一处微弱、闪烁,却始终不肯被黑夜吞没。

    诗外音:

    《冷西之夜》是我发表在《人民文学》2019年7月号上的组诗《迷迭香》中的一首。这组诗里绝大多数都是以我目前工作的奉化地域风物为背景创作的。

    在奉化工作生活的这几年,我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放在了“走村串户”上。穿行在那些相对古旧的村镇之间,推开一扇扇柴扉,你能听到时光锈迹溅落的声音。其中一座村庄,名字叫冷西。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无来由地就产生了好感,隐隐觉得会朝向它写下点什么。

    我所在的人大代表小组里有一位年轻人,叫宋小赞。大学毕业后起初在杭城打拼,后来返乡做起了一份农村淘宝的事业,逐渐风生水起。冷西是她的村庄,位于尚田街道雨施山麓,盛产草莓,据说土壤含硒,村民相对长寿。

    因为宋小赞的邀请,我去过冷西几次,在她的冷西小栈做过文学沙龙。那是位于雨施山脚的两幢房子,和周边的民居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它原本就是由两幢相对偏远和独立的民居改造而成。几次冷西之行,我恰好见证了它恢复“旧貌”的过程。及至完工时,宋小赞央我帮它想个名字,我毫不犹疑地选定了“冷西小栈”四个字。

    改造后的冷西小栈,暗合了我对田园生活场景的想象。屋子依旧保留着土坯的山墙,大块鹅卵石垒砌的围栏。窗台上的陶罐里插满了来自山野的无名小花。屋后有一孔山泉,水色清冽。屋前是一条蜿蜒山径,向前,连接着旁边的村庄;向后,逐渐隐迹于山后茂密的竹林深处。

    大致是去年冬天光景,宋小赞邀请同组的人大代表去小栈做客。已是深冬,天寒林肃,除了草莓大棚里仍旧春色流苏,外面已经是一派萧疏。冷西小栈偌大的茶室里,生起了一炉柴火。不一会儿,茶炉初沸火初红,纸窗瓦屋,一干人等,围着火炉喝茶闲谈,感觉整个冬天已经随着小栈上空高高竖起的烟囱散去。

    因为要赶回象山,我在大家谈兴正酣的时刻起身告退,开着车,驶出了冷西小栈。乡野黑如墨染,惟有稀疏的星光,点缀着清冷的夜幕。

    车子自漆黑的村道上拐弯时,我忽然看到了身后的灯火。在四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从冷西小栈泼出的灯火,温暖、金黄,忽然就给了我深深的震撼。

    我停车、熄火。靠着车子点了一支烟,对着远处的灯火看了很久。微微有些眩晕的大脑里,似乎是一片空白,又似乎闪现出了无数叠加的往事。无数曾经在雨夜赶路的人,无数心里念着“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漂泊者的面孔、脚印叠加在一起……

    在上面这首诗的最后,你也许会看到,另一处微弱、闪烁却始终不肯熄灭的亮光。我想,那不只是我的,而是所有身处异乡或者精神上的漂泊者深埋在眼睑之间的一星光亮。

    高鹏程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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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