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军

    走进冬天的毛竹园，尽管身旁的毛竹一如既往的挺拔、青翠，可地面上却铺满了枯黄的竹叶，踩踏上去更是发出萧瑟的“簌簌”声，让人感到这冬日的毛竹园，相比以往冷寂不少。

    但，冷寂是表面的。一路弯腰低头寻去，突然看到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且那土包上还裂了几条缝，就像一张笑脸，裂缝就是咧开的嘴。它泄露了竹园的秘密，告诉你就在这表面冷寂的竹园里，孕育着怎样的生机，隐藏着多少热闹！

    这种小土包，我们这里把它叫作“爆”。看到一个爆，心里先是一阵惊喜，然后用锄头沿着爆边小心地挖泥——挖冬笋切忌着急，不然胡乱一锄下去，就有可能损伤了笋身。刨开几层泥，当土里兀的冒出一小簇醒目的鹅黄，心里又是一阵欢喜。这一小簇鹅黄，多么像一个孩子在玩捉迷藏时突然被人找到，然后展露出一个羞赧的微笑。沿这一小簇鹅黄继续深挖下去，慢慢的，一株金灿灿的冬笋终于露出了整张脸。如果这是株胖嘟嘟的大笋，如你心中期待的那般，更是让人喜上加喜。

    还有更惊喜的。有时找到一株笋，挖着挖着，旁边突然又“冒冒失失、莽莽撞撞”地冒出一个笋尖来，这一种意外之喜，真跟“天上掉馅饼”一般无二。前些天浏览网页，看到一个山民居然一锄挖出了“一窝”冬笋，十八棵冬笋井然有序地分左右两列长在同一根竹鞭上，那种挤挤挨挨、热闹喜人，该会带来多大的惊喜呀！我上次挖到个“三胞胎”，就已喜不自胜。先是老大，接着老二，然后老三，“三兄弟”争先恐后、接踵而至，最后成三足鼎立之势。惊喜一波连着一波，把我高兴得又是拍照，又是发微信朋友圈，着实手舞足蹈地忙乎了好一阵。

    别看大地一副笃实忠厚的模样，有时它也会露出个诡秘的笑脸，跟你开一个玩笑哩。这不寻寻觅觅中，找到一个高高隆起，且又裂缝很大的爆，“这么大的爆，该是怎样大的一株冬笋”，一边心里美美地想着，一边立即动手挖泥。倒是有笋的影子，只不过这是一棵在冬日里已经腐坏了的鞭笋。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自然并不让人怎么懊恼，“哈，一个假爆，上大当了”，自嘲一句之后，便继续弯腰低头向前找去。

    挖冬笋，像我这种偶尔客串、技术并不过硬的人，能不能挖到笋，能挖到多少笋，具有很大的偶然性。撞运时，也能这儿才挖到一株，转个身，那里又挖到一株，那冬笋多得仿佛正排着队、前仆后继地等着让你挖似的；运气背时，则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找了小半天，还是一株笋影儿都没有瞧见，好似所有的冬笋都得到讯息，相约着集体逃匿。也有一波三折、柳暗花明的时候，比如在一个“假爆”上费力折腾了半天后，心有不甘地拿锄头往旁边“狠狠”地一锄，不想竟奇迹般地带起泥土露出了笋；比如在寻觅半天无果后，正怏怏地收手回走，不想在回去路上竟一脚儿踩在了一个笋爆上，一张“苦瓜脸”立马又喜上眉梢……

    挖来的冬笋，可以做汤、煮肉、炒年糕，都鲜美无比；不过于我而言，吃笋倒在其次，挖冬笋时的寻觅和掏挖之乐，更让我沉浸，也更让我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