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宁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这是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友邦对中国提供援助时的真切鼓励。我不禁想到：正与围墙外的我们暂时隔绝的武汉，也与我们有着同一片天，望着同一弯月。

    “中华文明的发祥地，源于一条河、一条江。其中一条从雪山融水汇聚，一条……”老人继续说着，“最后都注入海里。”自我记事伊始，长辈便与我传述，几十年前某一仲夏夜，他们卧在竹篾上听得的相似言语。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道：“那所有的河海，都是这样变出来的吗？”长辈顿了顿，缓缓点了点头，便望向了窗外的潺潺溪流：月光照耀下的清溪，也许让老人想起许多往事。

    我没有再开口，只在心中默念：河海同源。彼时仍旧少不更事，只念着“河海同源”，却还没心思索“风月同天”。清溪水东流，惜别潺湲一夜声。

    时间回溯至不久前，九省通衢之地爆发不明肺炎。一时间漫天风雨，报纸新闻、电台广播，处处都在报道这所谓的“不明肺炎”。户牖齐闭，瓦缝参差，都听倦了巷里人家不断提及的“不明”二字，而街坊老少对这肺炎的讨论，也愈加频繁。直至武汉封城，再到两大医院动工，全国人民才彻底明白此役的艰难。当看到大家对武汉的鼓励、对抗疫所做的贡献，我心神激荡；当看到外网媒体的造谣抹黑与国内的内讧追责，我也满怀一腔愤怒与哀愁；当看到屏幕上增长的死亡人数的数字，我很难不去想每一个数字后的百态。

    华夏各邦有同天。这几个月，我不曾出门，却见证了无数别离乐章：亲友间的诀别、奔赴武汉战士们的挥手告别.……“河海同源”，当医生甩下一纸家书奔赴疫区，当一箱箱物资如期抵达最需要它们的地方，我更能了解何为“同源”。而当每夜大家仰望同一片星空，守望同一个结局，我才更能意识到“同天”。在疫情面前，我见识了“魑魅魍魉”为祸人间，也见识了千年来三千道藏对大多数人的潜移默化。大多数人都在想着：我能做点什么？“或许我捐一些口罩”“或许我多宣传些防疫知识”。灾难前的每个人更像儒家方士，望向洪水滔天，眼见生灵涂炭，依旧是“见一个便试图救一个”，心中想着：或许我现在就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万幸的是，我们已然快要度过这寒冬，而这次疫情，也给全人类带来许多反思。马克思曾说：“人靠自然界生活。”如何平衡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个永恒的方程。方程的解，不在蝙蝠上，不在果子狸上，也不在任何一种动物上。但是，它可能藏在人心里的穿山甲鳞里，囿于人味蕾上的残存野味中。

    “我们绝不能像统治异族人那样支配自然界，绝不像站在自然界外的人一样去支配自然界。”恩格斯如此说道。“河流同源，风月同天。”这或许不仅仅是对各邦各国，也是对大千世界下的草叶虫豸的共同宣誓：这天地，终究属于芸芸众生。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但生而为人，理应保持仁心，行仁者所为，行为“人”者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