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A4 上一版3
标题导航
dlrb
 
2023年03月18日 星期六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在“八分之一”以下

——蒋静波小小说中的显与隐

    谢志强 

    宁波有个人数不少的小小说创作群体,其中好几位作家表现不凡,引人瞩目。蒋静波是其中一位。连续多年来,我一直关注着她的创作。

    在述评2022年度浙江省小小说时,读到蒋静波的《蜜蜂的理想》(《天池小小说》2022年第1期,《小说选刊》2022年第4期)、《一位婆婆叫芦花》(《百花园》2022年第1期)等作品,眼前一亮。马上联想起两位经典作家: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和雷蒙德·卡佛《我可以看见最细小的东西》。

    海明威说:“冰山在海里移动很是庄严宏伟,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他是从叙述语言层面称隐藏在水下的“八分之七”为省略,用“八分之一”去表现“八分之七”。简约派卡佛认定海明威是自己的文学师父。小小说由于受体量限制,须以独特的方法整体性处理素材。

    卡佛的《我可以看见最细小的东西》,是一篇小小说。写了一个女人失眠,跟邻居交流,看见了最细小的东西:晾衣绳上的衣夹,草丛中的鼻涕虫。隐去了两个故事:一个是邻居山姆和她丈夫的友情故事,一个是她与丈夫婚姻生活的故事。卡佛唯有在这种规模的小说里,像被夜色笼罩一样,隐藏了相关的故事,只写男女交流的故事,而且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这正是小小说要做的事儿。

    阅读蒋静波的小小说,我仿佛看见水面的冰山一角,并且能感到水下宏伟的底座。小小说作家看待世界的视角和表达世界的方法,应是整体性地处理显与隐、小与大、实与虚的关系。相配套的是对细节的特别的珍视,像卡佛那样“可以看见最细小的东西”,那有意味有容量的细节,成了内在有机的核心。这正是小小说显著而独特的文本特征。

    近两年,蒋静波像一位辛勤的园丁侍弄花圃,专注于花儿系列的创作,多为童年的视角。百花争艳,说的是花,写的是人,平凡人的生命如花儿绽放,花与人互为映照,那是文学审美之花。在《蜜蜂的理想》中,有蜜蜂必有花儿,作品却隐去花儿的故事,只字不提花儿,只讲了一个蜜蜂的故事:蜜蜂与男孩。我念小学也写过作文《我的理想》,我长大了也当过教师作过家访,因此,我能够与作品里的两个主角共情。我关心的是小男孩小杰的作文怎么写?小杰先写了一句:我还没有找到我的理想。老师批评并家访。作为读者,我从小学生转换成了教师:跟我当年家访会出现什么不同?小男孩的奶奶拿出防蜂帽,而小杰追着蜜蜂出场(人物怎么出场很有讲究)。那是蜜蜂的世界,也是花儿的世界,但作者偏偏只字不提花。于是师生的角色转换:小杰教老师关于蜜蜂的生活,还引出教师被蜇的记忆。记得当年我家访,也是惊奇学生家里的各种地上的动物,学生也传授动物的知识(尤其是一只白鹅)。而蜜蜂更是文学青睐的小生灵,它会飞,飞到教室;蜜蜂的理想也是小杰的理想。蜜蜂带来灵感,小杰终于补上了作文结尾一句,是蜜蜂的回应。同时,把我带回了遥远的童年,我的作文,写过就忘了,因为贪大而悬空,不接地气。

    《一位婆婆叫芦花》则是采用小女孩的第一人称的视角,她与叫芦花的婆婆的关系。作家有一个职责:命名或正名,从而拨乱反正,归本清源,消解歧视。过去村庄传统的称谓习俗,把娶入的女人称为阿根家的或阿根嫂,她真实的姓名被遗忘,以致香港的亲人来找,村里人不知有个叫王芦花的女人。于是,婆婆为自己正名,由“我”这个小女孩开始,叫了,有奖。由此引起连锁反应,村里的婆婆纷纷效仿正名。这是一种女性集体的抗争。这是一个关于正名的故事,隐去了另外两个故事:香港亲戚的故事,死去的丈夫阿根的故事,以及对小女孩成长的启示,还包括涉及传统的歧视,构成了正名的“冰山一角”下边强大的“底座”。正名这件小事牵一发而动全局。

    就小小说发表和转载篇数而言,蒋静波和另一位宁波作家岑燮钧为浙江省最多。而且,保持着相当的水准,有上升势头。精品可遇不可求,是在写作中偶得。经典作家的创作实践证明:所谓灵感在写作过程中能够不断闪现。所以,唯有阅读、阅读、再阅读,写作、写作、再写作。阅读与写作构成了作家的“冰山底座”,精品仅是“冰山一角”。小小说如水珠,要聚合到一定的流量,才能形成溪或河,精品是浪花。当然,每个作家都会出现创作的“大年”或“小年”。希望蒋静波从“冰山底座”中,呈现更多的“冰山一角”,在潺潺的溪河中,涌现一朵朵美丽的浪花。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奉化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