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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3月30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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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草为邻

    虞燕 

    我家屋子周边,绿意盎然,除了母亲种植的蔬果,多种杂草也来可劲地凑热闹,酢浆草、蒲公英、艾草、宝盖草、野豌豆、车前草、狗尾草、野跖草、马鞭草、红辣蓼、荩草……当然还有颇不受待见的瓦楞草和革命草。

    小时候对这些“草邻居”熟视无睹,出门即可见、可采、可玩,踩它们几脚还能坚强挺立,拔除了又会长出来,哪会珍惜呢?不珍惜它们,却又肆无忌惮地利用它们,如,吃酢浆草的叶子,嚼一片在嘴里,滋味酸酸的,嚼完一片再一片,反正多得是;蒲公英一旦开花,便逃不出我们小孩的手掌心,摘了吹,吹完摘,直到那一片蒲公英变得光秃秃为止;野跖草和宝盖草开花都异常好看,野跖草花宝蓝色,宝盖草花紫红色,女孩子总忍不住采一朵插于头发上,我把两种花合在一起,养在装了清水的罐头瓶里;狗尾草编小玩意儿,挠人痒痒;荩草长得有辨识度,它从茎顶或叶腋伸出纤细的花茎,花茎顶端再开出伞形花序,我经常有事没事地摇动荩草,它的花序一颤一颤,甚是好玩。所有的草都可以在玩过家家时充当菜肴,随便拔来几种,这个游戏就不至于太寒酸了……我童年里的每一天,都是有草陪伴的。

    那些屋前屋后的杂草,在大人眼里跟在小孩眼里,价值与用途是完全不同的,大人更多会从实用性出发。母亲挖蒲公英、车前草、马鞭草等用来做药,它们大多有清热解毒,祛痰、利尿等功效,不仅鲜食,还可晒干了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她警告我们,此类草不可胡乱拔,都是好东西。母亲教我和弟弟认草,一起割艾草、荠菜、马兰头,娘仨把自家屋边的割光了,就拎上竹篮去别处。做这个事儿,姐弟俩非常乐意,因为艾草可以做青饼,荠菜和马兰头炒年糕可香了,孩童时代,吃食的诱惑最无法抗拒。

    屋墙边有几株红辣蓼,茎上立起分枝,夏末开花,嫣红的小花密密麻麻挤成一串,形成胖乎乎的花穗垂下头,饱满俏丽,风姿优美,看看就让人心情好。那时不懂怜香惜玉,爱扯下花穗把玩,觉得花穗就像电视里狐狸精的尾巴。母亲说红辣蓼可以解蛇毒,还能酿酒,我很惊讶,这草长得好看就算了,居然还有那么厉害的功能。有一回,村里一位婶子来我家串门,一眼瞧上了辣蓼,想拿去做酒曲。她向母亲要了塑料袋和剪刀,毫不客气地剪了一个又一个,我舍不得了,开始撒泼,再不让剪了,总算保住了三四个花穗。

    瓦楞草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呢?大概是在一两场大雨过后吧,它们从瓦缝里,从瓦片的破损处,悄悄钻了出来,纤细却又坚韧,仿佛屋顶长出了头发。我喜欢瓦楞草,虽够不着,遥遥望着都觉得可爱。有时候躺在床上,想想头顶上方也有一片草,这种感觉挺奇妙。然大人们似乎都不欢迎瓦楞草,总会想方设法拔除,大概他们认为,屋顶长了草,看着有破败之相吧。

    母亲对革命草深恶痛绝,这种水陆两栖的植物根系极其发达,生出新根系的速度令人咋舌,更能反反复复长出幼芽,它的生命力实在太顽强了,耐寒耐旱耐高温。

    据说猪吃了革命草,拉出的粪便倒在地里,粪便里还会探出革命草的脑袋来。总之,只要哪里有一段小小的革命草,一转眼,它就能占领一大片地方。

    要感谢童年的那些“草邻居”,让我拥有过“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诗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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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