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梦燕

    一套三册《北仑往事》由宁波出版社出版，住在台湾高雄的表妹给我发信，说她的母亲（即我的姑妈）闻讯以后，表示很想看看，问能不能寄一套给她。姑妈解放前夕跟随姑丈去了台湾后，只回来过一次。如今已届耄耋之年的她，对家乡发生的事情仍十分关心。我第一时间把书寄了过去。过了不久，姑妈通过网络和我谈了读《北仑往事》的感想。

　　姑妈说，她最爱读的是第三册的怀旧散文，使她仿佛又回到了久违的故乡，重新体味了童年时代的乐趣。过去，我们家在柴桥前郑，姑妈的青少年时期都在那里度过，书中记述的往事大多与她所见所闻相合。她说：“那篇《祭灶习俗》所写的阴历十二月廿三日祭灶，毎年都是我祖母一手操办的……送灶王爷上天后，祖母就把供品分给我们吃，什么寸金糖、脚骨糖、冻米糖、油枣、白麻片、红白麻球，我和你叔叔们抢着吃。这香喷喷、甜蜜蜜的味道，多少年了还留在我的嘴边。”看了《立夏食俗》那一篇，顿时让姑妈想起吃立夏蛋、脚骨笋、软菜羮、倭豆饭的家乡习俗。“我记得最清楚的是立夏前一天，我叫你妈妈织蛋套，你妈一夜之间织出了好几只。第二天一早，我拿到两只套，把火热的茶叶蛋装进后，拿到学校里和一位女同学‘拼蛋’，俩人约定：赢的人可吃输的人半只蛋。结果我的蛋先碎了，原因是她的鸭蛋壳厚，我的鸡蛋壳薄，我只得把半只蛋分给她吃。”看了这本书，姑妈记忆的闸门豁然打开，许许多多的人和事都在她脑子里鲜活起来。

　　姑妈说，这书也让她回想起深厚的乡情乡谊。《过年搡搡年糕》一文中写道：“在腾腾蒸气中，年糕师傅把石榔头举得高高，一下一下往捣臼中火热的年糕砸去———砸实了，就捧到案板上用力揉———揉韧了，只见师傅迅速摘下一小团递给你。”这让姑妈想起小时候自家做年糕的情景，“年糕师傅根据祖母吩咐，先把一团团年糕摘好，然后叫我拿去分给隔壁几家邻居吃。我挈着一只小小竹篮子，里面放着６至８团年糕团，上面盖着一块白白的布，防止被风吹冷，一家一户地去送。同样，清明做麻糍，端午包粽子，中秋煮汤果，也都送来送去，大家热热络络，和和美美，多有人情味呀！过去宁波有句老话，叫‘邻所碗对碗，亲戚盘对盘’，礼尚往来，是我们宁波人的为人处世之道。”乡情乡谊让姑妈念念不忘，至今，她仍叫得出好些邻居的名字，什么文林伯、全木嫂、友祥哥……

　　《北仑往事》还让姑妈重新回味了富有宁波特色的乡土菜。姑妈说，盐粽、苋菜股、腌茄糊、豆黄末、双缸酱、倒笃笋、芋艿蕻瘪、大榭萝卜干等都是以前我们家的“长下饭”。她感慨地说：“旧时候老百姓生活确实过得很清贫，这些土菜，我离开家乡后再也没吃到过，有时还真的想重新吃这些东西，它们清口环保，富有一定的营养价值。你上次来台湾时带的咸蟹，我几十年没有尝到了。最近几年来，我毎餐只吃半碗饭，惟有那天中午吃到家乡的咸蟹，我破天荒吃了整整一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