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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8月04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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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诗坛的“扫地僧”

  方其军

    “一边吟亦一边行,灯黑借光头上星。天下澄清为己任,岂容龌龊到黎明!”这是一个叫黄浦荣的村庄清洁工写的诗歌《扫地歌》。从具象上,他把“工作”写生动了;从立意上,在诗意引申中见微知著。整首诗,外延与内涵有机平衡,圆润柔和又力道遒劲。一个清洁工竟有如此精湛手笔,这是哪里的“扫地僧”?

  偶然的机会,我读到浦江农民诗人群体的诗作,他们“扛上锄头是农民,放下锄头是诗人”,黄浦荣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在由浦江县文联党组书记何金海主编的《串起大地诗行·浦江农民赛诗会》一书里,人们可以或隐约或明晰地感知浦江农民诗人的风华与光彩。浦江农民的诗歌,像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庄稼,苍翠挺拔、生机勃勃。那诗歌的气血,是连着一条条村道的,是汲着一脉脉河流的。高雅如诗歌,竟是浦江农民的“群众文化”。

  我更感兴趣的是,他们是如何执着于诗歌艺术的。探寻诗歌群体辉煌的理由,无疑首先是关注、观照其中的典型人物。在浦江“诗江湖”的人物谱上,郑定汉、徐千意、郑有理、吕松侯……每一个人都有着与诗歌结缘的故事。他们都是草根群众,有些日子相对清闲,如水晶厂老板娘张秋先,年纪很轻却报读老年大学,渐渐迷恋上了平仄“行板”。有些生活较为清苦,却以诗歌作为人生底色,那种热爱旷日持久。比如,辞掉城里工作回老家侍弄农事的盛先有,开三轮残疾车的邵陆甫。对于写诗,邵陆甫有句朴实无华的话,道出真谛:“并不觉得自己多么高尚和了不起,但这是我想要的生活。”体验遣词造句的表达乐趣,获取惺惺相惜的理想温度,由此完成心性修为,这就足够了。阿城《棋王》里有句话:“为棋不为生”。棋道与生道不同,“为棋是养性,为生会坏性”。这话套过来,就是“为诗不为生”。浦江农民诗人爱诗写诗,十分纯粹,就像陶渊明东篱下的菊花,无污染很绿色。

  继续说一说黄浦荣。作为当年老三届、毕业于金华一中的高材生,在60多岁的年纪,当了10余年的清洁工,从功利的视角来说,似乎有些命运不济。然而,生活的艰辛反倒让他的才华越磨越显锋芒了,他现在是中华诗词楹联学会会员、浙江省诗词楹联学会会员。黄浦荣的写诗行为,曾经受到过嘲讽,一个人不顾着吃饭问题,写诗能发家致富?对这些闲言碎语,黄浦荣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的心底总归另有天地。他更在意的是,如何把一首诗写得如剑出鞘、语惊四座,“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当一些人热衷于灯红酒绿的娱乐,沉湎于声色犬马的幻境,有的人却陶醉于字句的推敲,得意于诗行的圆熟。他说:“平常大家只知道诗有平仄、对仗,其实还有拗救。拗救就是为了补救诗中平仄不对的。”如果在路上走着,谁会想到那个默默扫着大街收拾垃圾的清洁工,心里头琢磨的竟是如何更好地继承传统文化中的某些精粹。这,或许会让有些人脸红。

  “别走得那么快,等一等灵魂”。黄浦荣等浦江农民诗人,就是那些等待灵魂的人。这样的“扫地僧”出现在浦江,是偶尔也是必然。宁波名贤全祖望说:“月泉吟社诸公,以东篱北窗之风,抗节季宋,一时相与抚荣木而观流泉者,大率皆义熙人相尔汝,可谓壮矣。”所言之“月泉吟社”为元初人数最多、规模最大、影响最深的遗民诗社,就诞生活跃于浦江。遥望宋末元初,浦江籍的义乌县令吴渭不事元蒙归隐故里,倡导建立了月泉吟社。他面向全国号召征集诗作,在当时的交通、通讯情况下,竟在短短三月间得诗2735卷,作者遍布浙、苏、闽、桂、赣等省,可见月泉吟社之影响。如今,这番光辉透过岁月风尘,投射至当代的浦江大地,一个个乡间农民如诗魂附体,洋洋洒洒抒写铭刻心扉的辞章。掌间生茧的诗人们不约而同汇聚,月吟、嵩溪、玄鹿等一个个久远年代的诗社得以复兴。

  浦江农民诗人邵继材有一首《遣兴》,是对他们自身的写照:“既种茶兮又植桑,工余更以爱诗忙。每因花月添新句,偶唾珠玑发异光。不速客来唯问字,有时兴致便成章。一枝泣雨惊风笔,要为斯民作主张。”呵,浦江的“扫地僧”们,掌底生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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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