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杂记】 喜欢莳花弄草,然又不太懂她们,任凭天然,花开花落,一岁一枯荣,勿以花喜,勿以草悲,偶尔的欣赏,也似过眼烟云,不曾悲喜于心,更不做黛玉葬花之类的痴事,这是我的花事。而癸巳花事,却萌动一些忽悲忽喜的意趣。 癸巳仲春,养了数年的玉树死了。玉树裁在白底蓝花瓷盆里,瓷盆放在办公室案桌一角。 有一年腊月,姨将养的玉树托付给我。那天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天,亦多日不见阳光,灰蒙蒙像在聚积一场暴雪。注定是个寒冷夜晚,姨指着楼梯走廊角落的一盆玉树,像嫁女那样希望找个好婆家的口吻,让我替玉树找个好环境。 玉树无语,亦不知玉树的习性,看她那青花瓷八角花盆,底有配套的托盘,托盘底还有方景德镇红印,似乎也觉得将她放在楼梯角落是委屈了,再见她那冰清玉洁似的造型,分明是“小姐”的身份怎么在楼梯的旮旯呢?得给她找个好环境。然我实在不知哪儿是好环境?家里的花园,三楼的阳台,是比楼梯走廊的好一些,可在室外露天,天寒地冻的日子,她的玉质树干,那绿宝石似的玉叶熬得住冰霜吗?终于找到一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办公室临窗空调底下。 告诉姨,玉树的新家。姨连说是好地方,还打趣说句那可是人人想进的“机关”哟。 不幸的是,到癸巳仲春玉树死了,死于树干折断,两指粗树干竟然会折断,玉树死的好悲壮,像人被腰斩那般。拾起断枝,默默地插入浮土,希望她能再生。不曾伤心,只是觉得惊讶,玉树在这里已有四、五载,怎么会在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夭折呢?想起姨的托付,不免隐隐地痛,不知该如何向姨交待? 祸不单行,日历翻到初夏,铁树居然一夜由青泛黄,像一夜愁白头那般,现“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意境。花匠说过,铁树是最好莳弄的花,一般伴随一生没问题。如今,我的铁树不想伴我,还是……骨折休养,人在病中更会胡思乱想。 癸巳夏天,宁波暑热异常,天热得像撞翻煤炉那般,人似在锅上烤。有两人在网上打趣,一说鸡生出的蛋直接变蛋糕了,一说鸭子生出的蛋直接变烤鸭。所幸,我蜗居在家,躲开焐蛋高温。看武汉晒焦被子、上海烤死人的新闻,祈求天公怜惜生灵。 媒体不时预告着红色高温警报,而室内空调下的我仍体感窗外的热,正像他人无法体感我的伤痛一样。癸巳初夏,宁夏贺兰山下的失足、湿身、跌落连续剧致左脚骨折,于开放性骨折病人,此伤不重;而于正常人,打上石膏,失去四肢的平衡,自然搅得夏日不得安宁,很多日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看新闻里的热,看家人的汗流浃背,反而萌生自慰的情绪,庆幸足伤乃天公的怜惜,“伤筋动骨一百天”,先人治疗骨折的秘方不是静养吗?有意思的是静养一月后,去医院复查下楼时,我再次惊呆了。 惊呆全缘花事,缘于黄色的铁树居然又返青,像人的返老还童一样。虽然不如旁边铁树那样深绿,那样纯粹,但给予我的是那样的惊喜,是意外的巧合,是生命的启示,还是天公的怜惜?夏之树,生之悟,一切皆缘癸巳之花事。 脚伤还没痊愈,行走不得不借轮椅或拐杖,而心早来去自如。仲夏再回办公室,又是花事的惊奇。一直惦记案头的曼丽蓉,根部露针尖似的点角,嫩绿色,那是生命迹象。40多天的高温天气,40多天的干土环境,一株小小曼丽蓉还立在窗台,这是何等顽强,还有枯黄的老叶,不曾脱落,而像母亲拥抱婴孩那般,将尖角紧紧包裹,挡住了高温,保存了水份。灌一盆清水,没多久,绽放一盆青色,这就是生命的奇迹,一棵小草的奇迹,无论是春光秋阳,还是夏暑严冬,小草总以自己的顽强呈现绿色的本质。 古诗云,太岁癸巳年,农民半忧色。同是癸巳年,我忧的是花事,花草本无意,但愿不是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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