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时光】 时尚精致的保险公司销售经理伊雯,在巴黎休假结束后回到家,跟自家男人“作”:“我漂亮吗?”男人答:“还好。”伊雯问:“什么叫还好?”答:“还好就是介于好与不好之间。”问:“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答:“还好。”伊雯说:“等于没回答。”男人说:“看上去我回答了。”……男人说:“在巴黎玩得开心吗?”伊雯说:“还好。”男人说:“在巴黎有没有想我?”伊雯说:“还好。”……话剧《香水》开篇这样的对白,奠定剧情不可琢磨的基调。同样不可琢磨的,自然还有该剧核心阐述的客体:爱情。起初看来,爱情是唯一的,绝对的,也就是说,只能是“好”或“不好”,没有“还好”。而事实上,“还好”的意味如影随形。爱情有时是模糊的,不确定的。 关于爱情,可能每人各有答案。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那是旷日持久、终其一生的暗恋;金庸的《天龙八部》等小说里,阿朱与乔峰的互能换命,段正淳的风流韵事,段誉对语嫣的一往情深;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里,纯真而终究因生命的殒落而有所残缺的初恋……在张爱玲那里,爱情又是另一番滋味: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好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那么,话剧《香水》里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在剧情初期,似乎张扬爱情就是惟一的配对,不允许偏移与背离。伊雯潜意识里总想实现爱情的遥控锁定。在巴黎,她买来了一瓶男用香水。原价一万欧元、折价三千欧元,不锈钢盖、玻璃瓶身。销售给她这瓶香水的法国男人说,这款香水,只有两瓶。一瓶没了,只剩一瓶了。这不是普通的香水,它的名字是“惟一奇迹”。男人用上这款香水,爱他的女人会更爱他,并且她的身上也会有同样的香水味。伊雯想用香水创造奇迹,在她与家里的男人之间形成神秘感应。而当她回家,男人还没回家。男人回家后,说加班回家迟了,说要参加同学会还想离开家。这给伊雯对香水产生奇迹寄予厚望。 男人猜测香水价格,说:“两元?两欧元?”伊雯说:“再猜。”男人说:“五十,大不了再加个‘欧’。”———价格的不确定性,与“还好”一样值得玩味。话剧《香水》的成功之处,在于提供了多个岔口。只有四个演员的一台戏,演绎串连无数的可能。伊雯与中国男人,是一条主线,表达爱情成份里的信任与占有。美女编辑与法国男人,是一条副线,表达爱情可以超越时空距离甚至灵与肉。中国男人与其他女人,是莫须有的虚线。美女编辑与其他男人,是明确有的暗线。中国男人与法国男人,那是临近尾声的一条隐线。简简单单的四人话剧,由此复杂了,气象万千了。爱情就剪不断理还乱了。 荒诞与诡异是“无巧不成书”的终极表现。家里男人用了那款香水后,伊雯竟在美女编辑身上闻到同一种香味。美女编辑说:“你卖保险,能否给爱情上保险?”伊雯说:“目前没有,但可以申请。你要保多久?”美女编辑说:“永远。”伊雯说:“那人是你先生?”答:“不是。”“男朋友?”“不是。”“情人?”“是。”……鬼使神差,联想到香水及其他巧合,伊雯怀疑自家男人有外遇。她回家逼供,男人负气离家,再无音信。伊雯找到美女编辑问问下落,美女编辑对伊雯提及的男人完全不知,然后,美女编辑诉说了她与法国男人在上海的一段恋情。由此,剧情从主线上生发、幻化更多脉络。 香水“惟一奇迹”只是那一年的惟一。“今年雨多,玫瑰吸露多”,“去年雨少,玫瑰吸露少”……提取的香水自是不同,各年有各年的“惟一”。那么,爱情何尝不是如此?某人爱某人,前提是相遇相识。那么,在尚未认识的更多人里,如何判定没有某人的真爱?有人说爱情是荒漠甘泉。有人说爱情保鲜时间只有三月。爱情似乎总难脱离短暂宿命。爱情与玫瑰相映,与香水相似:用于修饰,挥发很快。爱情或蜕变友谊,或升华亲情,或封存于记忆。甚至,就连记忆都没有,无影无踪。香水洒在身上、空中,散发好闻或难闻的气息。好闻或难闻,因人而异。就像爱情,有人接受,有人避之不及。 扮演伊雯的演员童蕾听说是宁波人,在电视剧《亮剑》中扮演李云龙的妻子田雨,为观众所熟知。话剧《香水》里偶尔的诙谐元素如餐中点心,很是爽口。比如,信佛的法国男人在上海很认真地对美女编辑说:“今天是观世音生日,不能撒谎。”观众席中一阵暴笑。该剧首创于2003年SARS期间,编剧喻荣军说:“那个春天,到处都充满着消毒水的味道……写《香水》是想唤起都市里人们对于真实生活的回忆,却发现没有SARS的真实生活同样残忍,逃避和粉饰是由于胆怯。”如此,话剧《香水》想说的不止是爱情,应该还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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