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9版:四明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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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5月04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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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布衫

  碧水

    似乎有个影子,总那么的忽闪忽现,好像是穿蓝布衫的人影。

  布衫,多为蓝色,是外婆围身布蓝的那色靛蓝。外婆的围身布蓝,宁波方言的“围”不读“wéi”,而读“yu”。影子亦不那么具象,而是模糊的。有时是男儿身,有时是女子影,更多的是分不清性别,是个模糊的影子。男儿身似乎是书本里描述的人物———那种只可意会无可言语的影子,“脸,苍白瘦削,素朴的长衫飘荡出一道道褶痕”;“那袭蓝布长衫所摇曳出的儒雅和书卷气”;“看上去一脸的刚直、坦然,骨子里却透着风流与俏皮”。女子影又没有出处,像玻璃台板下压过的那幅五四式肖像———童花头,蓝衣,蓝裙,白底黑布鞋;又像影片中的某一主人公,其实所有的影子是那么的模糊,分不清影子的人或物,似乎仅仅是飘荡出一道道褶痕的长衫影子。

  说实在,我喜欢不时出现的影子。我曾经想把模糊的影子具象化。古人,青藤书屋的主人抑或志书记载的士子;近一些的人物,旧朝遗老,“五四”式男女;再近一些,是那些特立独行的知识分子们,然一切的影子实在无法具像。他或她,或似徐渭,或似姜宸英;他或她又似鲁迅,亦似胡适;他或她有点像陈丹青,亦有点像冯骥才。我曾经与他们对话,亦看他们的作品,抑或听他们的高见,然而忽闪的影子似乎是他们,又似乎不全是他们。忽闪的影子无法具象,亦无法与特定的一个人对接。想想也是,我没有见过他或她,抑或他们的蓝布衣衫。严格地说,我还真没有见过穿长衫的人,近的或远的,熟悉抑或陌生的。当然是文字描述,抑或影视之外的那种蓝布长衫。蓝布长衫现只收藏于博物馆,或者在图书馆。

  为什么会有蓝布衫的影子,为什么会忽闪着蓝布衫的影子?我疑惑,我扪心自问,又似乎没有答案。

  终于在初春的一天,接到老先生的电话,是拜年电话。前辈给晚辈拜年,这可大不敬哟。自责的那一刻,似乎又浮现蓝布衫的影子,从没见老先生穿过蓝布衫,然而老先生的话语却常常让我想起蓝布衫。记得一年初夏,接了老先生的电话,蓝布衫竟挥之不去,还有老先生音高几分的语音。原来是老先生的家,突来客人,熟悉的抑或陌生的,没等老先生明白怎么回事,就有人约他撰写梅调鼎与玉成窑的轶事。说到此,老先生轻柔的语音提升,只知梅书风骨,哪知玉窑壶语,真是一派胡言。好一个壶(胡)语胡言,短短几字,铮铮有声,刚直,坦然……老先生,姓沈名元魁,为浙东书风的沈氏当代传承之长。沈先生写过梅调鼎、钱罕两位浙东书风创始人的长短美文,就没见一字片言的玉成窑。近些年来,因工作使然,我多次向沈老先生求字,说实话每次登门我十分汗颜,一怕菲薄稿费伤了沈先生的自尊,二怕沈先生称我为“老师”。有次,沈老先生似乎洞察了我的难言,没等我开口,便说:“王老师,宁波会写字的人多了去,你来找我,这是看得起我。”什么,什么?此刻,我真的不相信自己耳朵,亦不知该如何言语,沈老先生始终那么谦和,那么真诚,开口“王老师”,闭口“您”,轻轻语音流露着一派尊严。

  打那以后,模糊的蓝布衫偶尔会具象化,有时是“宁波会写字的人多了去”的语言与“真是一派胡言”的语音混合的回响,有时是瘦长的个子与蓝布衫的影子重叠。我没见沈老先生穿蓝布衫。沈老先生常穿的是浅淡蓝中山装,水洗的,蓝白不匀,就这么褪色的蓝白装常在我的印象中变成了蓝布衫。更多的时候,蓝布衫还是模糊,恰似陈丹青的《鲁迅的模样》一文所描写的影子———“看上去一脸的刚直、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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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