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赛

    １９６４年至１９７８年，有近万名外地知青来北仑插队。其中上海的知青最多，有１７００余名。最近，我采访了北仑巾帼园艺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郑路英，倾听了她对自己人生经历的深情追忆。

　　郑路英今年６３岁。１９６７年，她十五岁来春晓三山村插队时，初中还没有毕业。她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因为担任复旦大学英文教授的父亲受到批斗，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加倍努力，干出个样子来，为饱受苦难的家庭争口气。

　　“这么细皮嫩肉的上海女孩，绝对吃不了苦！”面对人们这样的议论，她在插队最初几年里，不断鼓励自己，用善良和勤劳慢慢改变了大家的看法。几十年来，她曾经被评为“全国孝亲敬老之星”、省“三八红旗手”、“宁波市劳动模范”；还先后担任区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

　　郑路英的爱人俞科知是本村的农民，比她大７岁，有五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两人结婚前，俞科知家里曾经失火，一贫如洗。郑路英说：“当时，我看中的是他非常勤劳这个优点。”

　　“我闲不下来，一心想做点事情。”１９７０年，队里的牧场解散，郑路英和爱人商量后，以每斤０．３元的价格买下了一头母猪。“我连坐月子都没有好好休息，每天像养小孩那样用心，把猪养得膘肥体壮。”她回忆说，四个月后，母猪就产下了１４头猪仔。很快，猪仔就在屋前屋后满地跑，到处觅食。

　　郑路英说，为了准备猪食，她经常穿着短衣短裤下河，将河中心的革命草拖到岸边，然后捞回家。有一次，她上岸后，发现手上腿上被蚂蟥叮得鲜血直流。丈夫见了，心疼地说：“路英，你在我家吃了不少苦。你走吧，我放你一条生路！”她说：“我生是你家人，死是你家鬼。吃苦不要紧，只要夫妻一条心，后山黄泥能变金！”

　　“那时运气好，赶上了鼓励养猪的政策，猪仔一下子成了抢手货，一斤由原来的几毛钱涨到了一块八，后来又涨到两块七，一胎就能赚几百元。”郑路英说，有一次，一位柴桥的村民在溪坑里看到一群白花花的小猪后，找到她家，一定要买两头回去。可是，猪仔还没有满月啊！最后她经不起对方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

　　她家的母猪前后生了五胎，每胎都有十几只猪仔，家庭收入增加不少。没想到的是，两年之后，猪价下跌，她想到了转行。几年后，她花８０元从柴桥洪岙买进２００棵杜鹃，进入花木行业。

　　看准了，就大胆地干，这是郑路英的性格。接着，她向信用社贷了１０００元用于扩大生产规模，种上了茶花、杜鹃、五针松等苗木。她买来书籍，边种边学，精心打理，她的三山园艺场的名气越来越大。

　　“我最高兴的是，把北仑的花木销往上海，扮靓重点工程！”郑路英说，自１９８４年１０月起，航行于宁波江北老码头和上海十六铺码头之间的轮船，她已经记不清乘了多少趟了，反正她挑着装有花木苗的担子，一家家拜访上海市所有的市政建设、园林绿化、规划设计等单位。许多专家知道她的创业经历后，竖起大拇指，乐意为她传授栽培技术或提供市场信息。

　　在承揽上海“梦清园”一期绿化工程中，她按照对方要求，在春晓精心培育了常绿、能结红色果子的紫金牛等许多精品花木。如今，这些花木种在了上海的许多马路绿化带上，成为大都市的一道道亮丽的风景。

　　“１９９２年初，承包上海虹桥机场附近高架下的那段两公里多的绿化工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郑路英说。在长宁区公开招标会上，苏州一位竞标者当着众人的面为难她说：“北仑来的杜鹃花都是假的，是山上的野生货插的！”郑路英据理反驳：“我们的杜鹃质量高、价格优惠，在上海是有口碑的。现在我愿意与你一起到我的园艺场去看，如果是你说的那样，我把苗全部拔掉，还赔偿你的旅差费！”最终，发包方通过筛选，还是郑路英中了标。后来，对方也向她道了歉。

　　承揽这项工程后，郑路英没日没夜地干了２０天。白天，她经常要与项目发包单位沟通，带着村里的十几位村民进行绿化施工；晚上，别人休息了，她又要押车回北仑装花木到上海，累了就在车上打个盹。

　　有一天，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路边引导施工时，一辆呼啸而过的桑塔纳轿车右侧把她撞倒在地，人被弹到三丈远的地方昏迷过去，２０多个小时后才苏醒。

　　更危险的事情还在后面。１９９６年上海某工程竣工后，郑路英回到北仑就感到极其劳累，便躺下休息了。当晚１１时许，上海徐汇区园林处领导打来电话，希望她第二天能够给他们送一车新苗。她的两个女儿见母亲操劳过度，不忍打扰她的睡眠，挂掉好几次电话。可是，对方再三催促，她女儿只得去喊醒母亲。谁知，这时的郑路英两眼紧闭、脸色苍白、口吐白沫。女儿立即叫来了１２０急救车。直到次日下午，她才苏醒过来。郑路英说：“是这个电话救了我一命啊！”

　　郑路英还参与了上海南浦大桥、世博会等重大绿化工程的建设，赢得了专家的赞誉。她在上海花木行业的名气越来越大。

　　现在，她在春晓经营了５００亩苗圃，其中有精品苗木３００亩。她说，“在事业初创时，我的苗木卖不出去，只能当柴火烧掉。那么艰难的时期都过来了，今后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