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雪

    外地游客到绍兴，大多是冲着鲁迅和老酒来的，看完鲁迅故居和百草园、三味书屋，顺道就到了“咸亨”酒店，看看孔乙己，与友人端起黄澄澄的老酒，就着茴香豆和地道的绍兴小菜小酌一番，真是一大乐事。临走也不会忘记带些回家，也算不枉走了一遭绍兴。

　　遗憾的是很少有游客能在短时间内一睹绍兴戏的风采和内蕴。至于把绍兴酒和绍兴戏合起来玩赏一番，则更是难得了。其实，只要走进绍兴细细品咂，你就会发觉酒和戏原来是靠得那么近、那么亲———“善酿”酒用陈酒代水，以酒酿酒，其味特别醇厚温和，恰如清丽委婉之越剧；“加饭”酒质厚味甘，后劲十足，恰如高亢激越之绍剧；而莲花落则似乎介于两者之间，有中庸的味道，又如颇受老百姓欢迎的散装老酒。

　　逢年过节，无论是陆地道场还是水中戏台，当台上才子佳人渐入佳境时，台下乌篷船里红光满面的看戏人也正酒至酣处。在老绍兴心底，这酒和戏是分不开的，于是连写戏的人也不忘把酒写入戏中，写酒能壮胆能正气，譬如绍剧《薛刚打太庙》，主人公薛刚凭酒性一拳打死张泰二子张登元，俨然正气呼之欲出。可酒也能误事，比如《龙虎斗》中的赵匡胤就是因为醉酒而屈斩了忠良呼延寿廷，《咫尺灵山》中的孙悟空也是贪杯误事的典范。这，似乎又在告诫我们老酒虽好也能乱性的朴素真理。

　　说白了，生活也是一场戏。吴王夫差一边痛饮越国进贡的美酒，一边欣赏西施的歌舞戏宴时，勾践已投醪于河，军民众志成城了；陆游把黄縢酒一饮而尽，满怀怨愤地写下《钗头凤》，又谁知这一曲伤感之词，竟换得唐琬的香消玉殒；王羲之不过一时性起在酒席上抒发了对宇宙人生的感触，又孰料《兰亭集序》竟成了后世争相临摹的第一行书；而如今又有多少人，在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中，出演着一场场人生的悲喜剧？

　　生活有时候是令人难以捉摸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看戏人往往就是戏中人；而酒也是有哲理的，酿酒人、品酒人，又何必去分清楚？

　　绍兴黄酒节的叫卖声现在是越来越响了。不过，其实大可不必去赴这样陈词滥调的形式，天朗气清，月色东山，我辈不如纵舟，去柯岩硕大的乌毡帽下、水戏台前，品酒赏戏一番，自是人生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