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杂记】 张存 吴非的嘴唇很厚,牙齿很白,皮肤很黑,印象中,是个健康阳光的男孩。 他曾在镇海青少年宫当过一年的书画培训教师。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当年,他在中国美术学院读书的时候,师从李桐、王犁。那时的王犁还是讲师,现在已经是教授了。他和连环画家贺友直很熟,这次还专门联系贺老和一位七十年前的老战友会面,非常感人。这件事,可以看出,王犁是个热心人。当然,在教书育人上,也是很出色的。吴非遇到这样的一位既热心又负责人的老师,是非常幸运的事。 吴非的家在遂昌,写《西厢记》的汤显祖在那里任过知县,那里还有一座“鞍山书院”,历史文化底蕴尤为深厚,而且民风特别的淳朴。吴非小的时候,受到祖父的影响。他那当教师的祖父,平时喜欢写字,久而久之,就潜移默化影响了吴非,在他的心中刻下了书画的蓝图。选择美院,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事。 吴非在美院攻读教育系。他学习中国画和素描,联系书法,每天临池不辍,十分勤勉。毕业时,由楼雪松学长引荐,到镇海青少年宫教学。他有一间单独的宿舍,教书之余,就在屋子里临字、画画。他用毛边纸临《孙过庭书谱》,一张一张订在墙上,一进门,书卷气就扑面而来,特别舒心。 他画的中国画,多为人物,且变形,那是结合了西方的绘画手法,很耐看。他为我画过几张,有一张画的是两个少女在池塘里洗澡,身边是带刺的草,很是迷人。吴非有个速写本,里面是他随手而作的素描,旁注着他的一些思想点墨,很传神。我每次翻看,都爱不释手。 小朋友都很喜欢上他的课。他不会束缚孩子们的想象力。五条腿的牛,三只眼的鸭,大肚子的鸡和长尾巴的青蛙,他都乐呵呵的点赞。在他即将要离开的时候,孩子们都依依不舍,画了许多形态可掬的图画送给他,作为留念。 吴非去杭州,我也想不起送他什么,只说了两个字:珍重。珍重相识,珍重时光,珍重彼此。那天晚上,我们还去看了一场音乐剧,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别离。 他依然是勤奋的,写字画画,工作室就是卧室,每天凌晨二三点钟睡觉,几乎是家常便饭。睡到中午起来,开始新一天的忙碌行程,早晨从中午开始。他画画的时候,摒弃一切的杂念,完全沉浸在画中。他画丙烯画,尺幅很大,一平方米或二平方米,都有。画起来就忘了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吃饭,他对自己够狠的,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我在网上看到,他和美院的同学一起展出的画,《香地》《阴阳的阴———对视》,从结构到色彩,都非常精彩。他一定动了不少心思,做了不少功课,在画画上长进不少。他每次都说得轻描淡写,我能感觉到,这和四年前的吴非已经不能同日而语。现在,他的画,已经开始有人购买、收藏,这委实不简单。 无论生活的节奏怎么快,他都会挤出时间来,为母校的老师和身边的朋友做点事情,或者去做一些慈善,我知道,他是很乐意这样做的,他要将内心的一缕阳光,播撒给这个世界。而他收获的将是双重的快乐。 我和他也会煲电话粥。有一次,他对我说前几天的事。他刚完成了一幅画,直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只蝴蝶从窗户里飞进来,在他的额头撞了一下,又翩然地飞走了。这似乎是浪漫的邂逅。他说了一句很有诗意的话:一只蝴蝶撞到了我的额头,犹如少女的吻,留下花的芳香。他的《香地》想来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中产生的雏形。 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想起毕业创作那段不受叨扰的日子,会想起母校的同学和老师,想起那些最好的时光。毕业五年,在人世的洪流中,依然对艺术创作初心不改,执着而飞扬。 最好的时光,光影里自然少不了祖父的身影。他们一起在田间劳作,开怀地大笑,微风吹拂,将笑声洒满整片田野,花在笑,草在笑,山在笑,水在笑,虫儿在笑。多么富有情趣和惬意。当炊烟在屋顶袅袅升腾的时候,祖孙俩踩着夕阳回家,身后,是一串串童话般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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