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怀念】 应诗虔 很早的时候就读过邵洵美的诗,对于这位家乡的诗人,我不算陌生,早在读书的时候,就在网络上找到了邵洵美的《诗二十五首》。诗人邵洵美逐渐在我心中有了印象,他的诗作以素朴纯真的本质,优美的格律,给人一种唯美的享受。在“孔夫子旧书网”上我买到了邵洵美的《诗二十五首》,这是一册上海时代图书公司于1936年4月出版的书籍。我迫不及待地与店主联系。不久,书寄到了,厚道的店主还夹赠了一本《曼侬·雷斯戈》的小说,看来店主也是一位爱书之人。 邵洵美(1906-1968),原名云龙,别号小黑,祖籍浙江余姚,“新月派”诗坛代表人物之一,他与徐志摩并称“诗坛双璧”。邵洵美的祖父邵友濂,同治年间举人,曾以头等参赞身份出使俄国,后任上海道台、台湾巡抚、湖南巡抚等职。邵友濂长子邵颐娶李氏,为晚清重臣李鸿章侄女,李氏生一女后早故,邵颐继娶史氏,也是官宦千金,无出。邵颐中年去世后,史夫人独守空房,邵友濂顾念长媳史氏守节无后,生前立下遗嘱,命次子邵恒将来婚后生的第一个男孩承继史氏为子。邵洵美是邵恒之长子,出生于上海,他的母亲是上海名媛盛四小姐盛樨蕙,他的外祖父盛宣怀是著名的洋务运动中坚人物,中国近代大实业家。邵洵美出生后按邵友濂遗嘱,过继给伯父邵颐为后。 邵洵美年轻时眉清目秀、长发高额,长着“希腊式完美的鼻子”,是上海滩闻名的美男子。1923年,他从上海南洋路矿学校毕业后,恋上了表姐盛佩玉。1925年初,邵洵美与盛佩玉订婚后赴英国剑桥大学经济系留学,留学期间,他结识了徐志摩、徐悲鸿、张道藩等朋友,从而醉心于英诗。他先是对古希腊女诗人莎茀和英国诗人史文朋的作品入迷,然后接触到波特莱尔和凡尔哈仑,在英国文学的研究中下了较大的工夫。我们不难发现邵洵美的诗句中,有着一些外国诗歌的踪迹,也有着他为新诗触发的灵感与天分。邵洵美在《诗二十五首》的回忆录中写道:“我写新诗从没有受谁的启示,即连胡适之的《尝试集》也还是过后才见到的。”所以,邵洵美的诗是自我发现的一种新秩序。 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邵洵美是新月派诗圈中的一位“唯美”诗人,他的诗歌始终围绕着“怀旧”。在他的“女人”“季候”等作品中,即可看出。“新月”的含义,象征着上升、新生、幸福、吉祥、初始光亮、新的时光。能写新月诗的人,内心对生活充满热情与希望。邵洵美对诗歌的虔诚,在他的诗歌内沉淀。“我写新诗已有十五年以上的历史,自信是十二分的认真;十五年来,虽然因为干着堂吉诃德先生式的工作,以致不能一心一意去侍奉诗神,可是龛前的供养却从来没有分秒的间断,这是我最诚恳最骄傲的自白。”邵洵美的字里行间,无不潜流着诗人真挚、感伤的唯美情感。他有新的辞藻,新的想象,和对追求纯粹的精神世界的铿锵音节。 由于邵洵美贵族公子的身份,在当时的上海文坛,人们对他多少存在一些误解,其实作为声名显赫的“斜桥邵家”大公子,倒是在公众立场上,邵洵美表现出了较多的男儿气概。他为人慷慨,在上海滩有“小孟尝”之称。1927年春,邵洵美与好友徐志摩、胡适、余上沅等在上海筹办新月书店,次年他又助资创办《新月》月刊,参加成员还有梁实秋、闻一多等。1933年,左翼作家丁玲、潘梓年被秘密逮捕,邵洵美与蔡元培、邹韬奋等联名致电,强烈抗议,在民族危难之际,他率先创办了抗日月刊《自由谭》,宣传抗战救亡。上海沦陷后,他蛰居孤岛,闭门不出,不受伪政府利诱,以译著自遣。1949年,时任国民党要职的留英好友张道藩,给他送来了飞机票,劝他携家飞往台湾,他严词拒绝。对于邵洵美的不离开,沈从文曾作过如下评论:“以官能的颂歌那样感情写成他的诗集。赞美生,赞美爱,然而显出唯美派的人生的享乐,对于现世的夸张的贪恋,对于现世又仍然看到空虚。” 除了写诗,邵洵美还是一位杰出的出版家、翻译家,他的留英经历,给他的翻译事业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解放后,他先后在上海与北京从事译书工作,肃反时一度被隔离审查,后来译著中断,经济来源断绝,他的生活陷入窘境。“文革”期间,邵洵美患了“肺源性心脏病”,在上海徐汇区中心医院重病房,两次休克,他形容说“地狱日夜不关门。”在经过生活的重重磨难,贫病交加中,邵洵美还能保持一颗乐观的诗心,未曾改变自己的志向。1968年,邵洵美在贫病交迫中去世了。 诗人与诗的关系,引用威廉·华兹华斯的话说:“一个向人们说话的人。”让我们怀着敬重的态度,细细读邵洵美的诗,听他对我们说的话。身为余姚人,为有这样的乡贤深感荣幸与自豪。邵洵美的诗直抒胸臆,如对生活的一种倾诉,他的诗境是美好的,在写诗的手法上,对我们后人亦有丰厚的启示。但对邵洵美的命运,我只想说,诗人生不逢时,于他,我内心更有一种深彻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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