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存 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相约的女友。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了,还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怎么还不来。”我在心里嘀咕。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了,还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该不会忘了吧。”我在心里嘀咕。 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回头看我,脸上还漾着捉摸不定的笑。是在看动物园的猩猩还是鸵鸟?我的眼神游弋着,不知道怎样躲闪,满是愁苦,满是无助。 “还是走吧。”我对自己下最后的通牒。脚却没有动一寸一厘。 “要是见了,我定要问一问,这算是那本书上的约会指南。口气一定要生硬一点,态度一定要坚定一点,不能给她留一点回旋的余地。”我心里的两个人在对话,一红一白,搞得我失魂落魄、焦头烂额。 来了,她来了。在我的腿发酸,心烦意乱,倦意袭来的时候,她姗姗而来。不多不少,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六十分钟。 她站到了我的面前。“你……你好。”天哪,这居然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见面语。风和日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当初想好的话,全都屏蔽了,跑得了无踪影。 “你……你好。”她轻声地回。眼睛看着我,我的心有点发毛。 关于那天的见面,我一直耿耿于怀。常常想反戈一击,挽回一点颜面。可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败下阵来,成为她的手下败将。于是,我懂了,她是上天派来的克星,命中注定的事,我也只能认了。 她是爱我的。婚后我们有了女儿。 从此,我不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将五分之四的爱用来拉扯女儿,还觉得不够。 因为爱,她经常冲女儿大呼小叫。女儿用眼神向我求助,我却用眼神表示爱莫能助。渐渐地,女儿对于她妈妈的大呼小叫,已经有了抗体。可怜的小白鼠,可怜的女儿。 直到有一天,女儿失踪了。她的外公没有接到她。这么小的人儿,从来都没离开过我。她发疯般地问我。她突然命令我,你,在小区门口等。她一个人满城满街地找。 一圈。二圈。三圈转下来,没有。她快发疯了。 我在小区的门口,一直等待着。我就是为了等待而生。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她的踪影。 “要是回来,我定要好好地骂她一顿。要打一顿才解气。这孩子。”我在心里嘀咕。 她还没有转回来,还在外面疯狂地找。我心急如焚,几乎失去等待的耐心。想到要去报警的时候,小不点在对面出现了。她朝我走过来,脸脏脏的,手脏脏的,衣服脏脏的,却体肤无损地朝我走过来。 “你……你回来了。”我冲着她轻声地说。天哪,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原来想过的所有呵斥的话,全都失忆了。 我给她打电话:“女儿在了。”“这小畜生,我非好好打她一顿不可。”她在电话里大呼小叫。 见到女儿,她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却下来了,止不住。女儿怯生生地用刚洗过的手,擦她流下的泪。战争,没有爆发,就瓦解了。 我和她,也吵过架。两个人你一句来我一句去,像是说相声,热闹得很。每一回吵完,会有短时间的沉默。我想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能没有你。可出口却成了:你总是有理。 我猜想,她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要离开我。那是她的梦呓。那天我刚好醒来,偶然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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