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州 离开宁波十余载,身如浮萍,几经辗转,故乡的人与物恐怕是认不得我了。而我无论到了哪里,每每想起故乡的美食,就像害了谗痨病,口水不止,心神往之。 先说我从小吃的早餐。腌制海鲜与泡饭,堪称是百吃不厌的“标配”。腌味之中以鱼干、醉泥螺、蟹糊最能下饭。鱼干只消蒸五六分钟即可上桌,而泥螺和蟹糊则是随拿随吃。除了海味,能干的农家主妇还会预备一些“长下饭”,著名的有宁波“三臭”:臭冬瓜、臭苋菜、臭大头菜。“三臭”是我外婆的拿手好戏。她老人家将冬瓜切成块,苋菜、大头菜切成段,齐齐地放入老瓮里密封,发酵一两周即可食用。各家老瓮里陈年臭卤不同,因而“三臭”滋味也有些许不同。发酵后的“三臭”状似翠玉,晶莹剔透,点几滴麻油,撒一点糖,珍馐美馔不过如此。 每户人家通常还会有独门配菜,外婆拿手的是醉鸡和腌鲎。鸡是田野上放养的,褪毛去内脏,大火蒸熟后切块,里里外外抹上海盐,与烧酒一起封在缸里,几天后就可享用。存放时间越久,鸡肉便越醇厚,吃在口中,酒香四溢。我小时候,常见渔民从海涂里抓来鲎售卖。外婆取鲎的前胸板,切块,抹上海盐,与自家酒酿一同封入坛里发酵。腌鲎不咸也不腥,还有几分酒酿的甜———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儿时外婆菜的滋味,一直难以忘怀。后来到城里上学,我的早餐变了另一番模样。最中意的当属宁波早餐铺的几样标配小吃:小笼包-咸豆腐花;咸菜包-紫菜小馄饨。与其他地方不同,宁波小笼包和小馄饨小巧精致,馅不多却有劲道;小笼包皮厚松软,小馄饨皮薄且大,入口留香。咸菜包的馅料,用的是纯手工咸菜,皮厚而松,捏成一个梭子状,好像五指并拢弓起来的手掌。吃在嘴里,咸外还有一点甜,配一碗小馄饨,极能激发食欲。偶尔如果走得急,买一团粢饭,配一杯豆汁,也是不错的选择。 早些时候早餐铺还卖一种油钳子,像是螃蟹的钳子,油炸后裹层糖汁,是喜甜的主顾最喜欢的早饭了。而葱油饼则是不喜甜的主顾的选择,师傅手里一团,涂上葱和调料,展开浸入油锅里,像是一轮水晕缓缓展开,捞起,吸油纸一包,便可一路享受这爽脆透亮的美味了。 (周州,28岁,现居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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