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 筠 正月初四,我惦记先前看到却没买的一本书《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特意逛到新华书店将其买下。该书的作者是孔飞力,看简介,1933年生于英国伦敦。恕我孤陋寡闻,我先前并不知道孔飞力是何许人。第二天,在微信朋友圈看到一条讣告:孔飞力于2月11日逝世。我看着这个名字眼熟,一琢磨,哎,可不是刚买的那本书的作者嘛。也就是说,我买他书的当天,他恰恰离世。这种巧合,如果非得勾连点意义,那可能就算是“薪火相传”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缘分”。此书当好好阅读与收藏,以示惜缘。 《叫魂》这本书,读着不累,不少章节如小说叙事引人入胜。我列举几个章节的标题,“第一章,中国窃贼传奇”“第七章,妖首的踪迹”“德清县的石匠们”“胥口镇奇事”“张四儒的坦白”……就这样的题目,不被假想成《水浒传》《西游记》,估摸着也会是茨威格《人类群星闪耀时》那样的作品。而事实上,这本由三联书店出版的书籍是实打实的学术著作。“1984年,当我来到北京开始在第一历史档案馆从事研究工作时,全然不知道最终会写出《叫魂》这样一本书。”孔飞力在序言中说,“我本来打算研究的,是清政府内部的通讯体系是如何影响其政策的实际运作的……但我很快就发现,叫魂案所揭示的一些历史问题值得更为深入地探讨。” “叫魂”这种听上去荒诞不经、事实上也的确是子虚乌有的民间谬误,怎么会在研究清政府内部的通讯体系时被当作案例而被关注到呢?1768年,一种叫作“叫魂”的妖术恐惧突然在中国爆发。传谣者认为,被剪去发尖的人只有把头发全都剃光才能脱离妖术控制而保全性命。而清王朝定有一条铁律:留辫。这显然就是与清王朝叫板。为此,皇帝与官员间产生多种渠道的联系。形式上,密奏与朱批相当频繁;内容上,不乏施压与撇清的“智力游戏”。孔飞力熟读了那些原始文书,讲述时胸有成竹、左右逢源,由此清晰图解了“清政府内部的通讯体系”。 孔飞力何许人?1964年在哈佛大学获博士学位,1977年起在哈佛大学执教,任美国哈佛大学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主任、哈佛大学东亚研究委员会主席,是美国及西方中国史研究领域中为人们所公认的一位大家。此书译者陈兼、刘昶是大学历史课教授,都曾以《叫魂》作为学生的必读参考书,对此书甚为喜爱与熟悉。但是,要忠实、自然而精当地翻译此书,两人表示,这需要殚精竭虑。因为,“孔飞力教授写作此书时大量引用了清代的文献档案资料,在论述过程中,又在娓娓道出一段段曲折稀奇的故事的同时,将它们同自己对于种种社会科学理论的理解与一种深刻的历史人文关怀糅合在一起,以极为生动精巧的英文写成了这本书。”想要跟上这样的节奏,谈何容易? 孔飞力不是“著作等身”的学者,也就三四本书。对中国清朝研究的主要成果,除《叫魂》之外,就是《中华帝制晚期的叛乱及其敌对力量》。可就是凭着这两本书,奠定了他在哈佛大学以及整个西方中国史研究领域的地位与威望。因此,《叫魂》一书可以说是孔飞力以切片取样的方式,拓印在哈佛、呈现于世界的“中国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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