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四明周刊·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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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3月04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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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

  浦 子

   我的大学有些奇特,叫中央广播电视大学,近些年改名为国家开放大学。有学校却看不到老师,只是从广播里听老师的声音,后来渐渐能在电视上看到老师的身影了。学校没有围墙,校区却异常广阔:能收到无线电广播讯号的全是它的“地盘”。我读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首届。

  1982年的一天,从技校毕业且已经工作的我,偶然听到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招生。我的大学梦被点燃了。

  然而报名时需要递交证明,这是政审的一种方式。我当时工作的国营汽车站,支持职工业余进修,但开证明需经所在部门领导同意,以保证不影响工作为前提。报名后,除了消化电大提供的复习材料,我到处搜罗资料,开始复习迎考。记得彼时三五好友经常聚在一起,自称“互助组”,恶补“墨水”。

  不久参加严格的招生考试,达到录取分数线的不多。我也没有达到,因此不能成为正式学生,只能作为单科生,与旁听生一起参加学习。但按照规定,只要通过每科考试,完成学分也准予毕业。

  听课开始了———不是上课,上课得在课堂。电大在我所在县城设有一个工作站,有教室,但我们只有当单元结束上辅导课时,才允许去那里上课,平日里在所在单位听收音机。虽是业余性质的学习,播放教学录音却在上班时间内,这着实让我们犯难。同学林亚耀是县城国营点心店的职工,他只得一边揉面,一边用录音机将老师的讲课录下,待下班时细听。有个同学是汽车修理工,人常常钻在车底下,只好把收音机搁在汽车大梁上。杨朝云是国营通用机械厂的职工,上班前打开收录机收听讲课,离上班5分钟就按下录音按钮,然后一路狂奔去工厂上班。晚上下班打开录音机,接着听完没有听过的部分。当时的磁带大多只有60分钟时长,只能录课程的上半部分,杨朝云于是想方设法从上海买来90分钟的磁带。可90分钟的磁带较薄,容易轧带。轧带后不得不花时间小心翼翼地拆卸下来,剪去折皱部分,用透明胶带粘接上。之后,他又动脑筋用闹钟改装成钟控开关,90分钟后能自动关机。

  那会儿我在汽车站的货运站做调度员,整个县的货车只有七八辆,全集中在我们站里。这七八辆货车承担着全县的公路汽车货运任务:将县境内的余粮、柑橘、生猪、毛竹、树木、陶器往外运,将百货商品往里拉。因此,小小的调度室十分热闹:货主、驾驶员进进出出,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我将办公桌的抽屉拉得半开,里面暗藏一只收音机。通常一边与货主、驾驶员电话交谈,一边听课不误。偶尔站长会冷不丁地出现于门口,我马上悄悄把抽屉推拢。我有一“独门”学习法,将题目和答案抄在小纸条上,抬头可见的地方到处贴一张:办公桌边,床头,饭桌前,书橱上,甚至喝水的茶杯上。就在这间繁忙的调度室里,我写起了小说,有一篇还有幸被《人民文学》杂志刊用。    

  回想我们的大学生涯,只闻老师声音,不见老师身影,个中滋味难于言表。因为没有辅导老师,遇到难题只能自己啃,自己破。据说同学史久志在写论文时,对1981年版《鲁迅全集》《呐喊》一书的一条注释存有疑问,就写信给鲁迅研究权威、中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唐弢,后来竟然得到唐弢先生的亲笔回信。试想,若是全日制大学学生,教授、辅导老师天天见,谁会去叩全国名家的门?

  我的电大岁月,那些梦想纷飞日子,一群奋发有为的学子,汇聚成共和国拨乱反正时期一股昂扬向上、势不可挡的力量。我于最近完成的长篇小说《王庄三部曲》(《龙窑》《独山》《大中》),上百万字,上百年历史,近百个人物,情节曲折复杂,却也算脉络清晰。我想,这也得益于当年那所特殊大学的锤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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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