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4版:四明周刊·记忆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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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4月01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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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瓞亭,厚重的纪念

  瓜瓞亭(方其军 摄)

  为什么叫瓜瓞(dié)亭?因为所在的山,名为瓜瓞山。为什么叫瓜瓞山?估计山间曾经常年瓜果飘香。如今,在这座余姚城南平常的山上,已不见瓜果,却是满坡一垄垄的茶树,层层叠叠的绿意以及隐隐约约的茶香。瓜瓞亭,身世不同寻常,虽然称为亭,其实没有亭的构造,只是可供百姓躲雨、歇脚,顶替着与亭类似的功能,而被称为亭吧。但这样的改名换姓,掩盖不了其显赫的出身和血统:城门。瓜瓞亭,曾经是一座城门。

  既然是城门,怎么会在郊外的瓜瓞山上呢?瓜瓞亭是建于明代的城门,原名南明门,在清代称为南溟门。在民国年间,它从城区被搬移到了瓜瓞山上,并改名为瓜瓞亭。为什么搬迁?因为日寇进犯。已有的图片资料显示,瓜瓞亭的南侧楣部,刻有三个端庄大气的正楷:瓜瓞亭。右旁落有“民国二十八”字样。民国二十八年,是1939年,侵华日军已犯下累累罪行。余姚于1941年4月23日沦陷,在沦陷前的数年间,余姚已遭受日军飞机的轰炸和散兵游勇的袭扰。为便于民众疏散,以及防止敌寇夺城后利用城门,余姚人决意忍痛拆毁城门。这是一段血泪史的抗争细节。

  拆城门时,有些人说:好歹留个纪念。那些要求保留一座城门以资纪念的人里,有一位叫邵之传的“意见领袖”,邵之传主张将南溟门转移。在烽火连天、家国危亡的年月,这一个厚重的“纪念”就这样留在了恬静的瓜瓞山上。就像一个守戍将士暂且解甲隐居,安度一个寻常百姓的生活。

  余姚自秦设县、东汉筑城,千百年来县名不曾更换,县城不曾迁移,县域总体不变,这在全国县市中属于罕见。余姚还有一个城建特色,就是曾经拥有历史上少有的双城,一北一南,护佑祥和。北城是自东汉即营建的古城,南城是明代才兴建的新城,南明门是南城的一座城门。据资料记载,与南明门同建的南城城门还有东泰门、西成门、北固门。当初为什么兴建南城?因为倭寇进犯。南城未建时,百姓为了躲避倭寇而入城,江北城池往往不堪重负。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当时退居在家的大学士吕本就向朝廷上书,提出在江北古城以南一带建设江南新城。由此,余姚就有了一北一南的双城。只是,到了民国,南城城门又因外敌入侵而拆除。

  也就是说,余姚南城的建与毁,皆因外侮而起。而无论防护或退守,民族的血性在磨砺中更显刚毅。城门,特别是因抗倭而建的南城城门,更具抵御外侮的象征。邵之传当初执意保留城门,其中一个想法,或许就出于这样的寓意。我不知道,在1939年至1945年间,在每一声呐喊和悲怆里,城门是否也有震颤?我不知道,是否有一小队敌寇途经瓜瓞山,是否有一个敌兵仰头望见“瓜瓞亭”?贼寇是否知道,他们所面对的正是一座城池的门户,正是侵略者的宿敌?

  我是从实验学校西侧的小径深入以寻访瓜瓞亭的。其实,往里行进百米左右往右拐,就能方便寻见瓜瓞亭,但往左面的路稍宽,我就往左拐了。于是,多费了一些周折,不过,也有收获。当我绕着山脚密集民居弄堂上山,走到最后一户人家后就再也没有路了。那是数间平屋,一位老太太迎出来,问我何事后,热情地帮我引路。老人一边带路,一边提示着这里有坑洼,那里有刺蓬,要走得小心。老人说她不识字,在这里居住五六十年了,孩子们都已下山定居,但她在这里住惯了。

  老人说着瓜瓞山曾经怎样,现今怎样,我相信,老人是不认识“瓞”字的,但听她顺顺口口说着瓜瓞山,让我觉得“瓞”字不像先前那么生僻了。我小心翼翼地顺着茶树间隙从山顶下坡,终于真正见识到了瓜瓞亭。如先前从图片所见,瓜瓞亭刚正方端,有着中国传统的底气。拱门内壁两侧,分别镌雕着“孝义仁和”和“忠恕廉明”。我想,这是祖辈留给一座城池的警谕和玉律,经蹂躏而不屈,经风雨而不朽。

  “瓜瓞山上瓜瓞亭,瓜瓞亭下瓜瓞民。瓜瓞民生种瓜蔬,又摘瓜果换好书。”纵然避世隐居,瓜瓞亭的英豪之气依然。如今,城市日益繁荣,瓜瓞山几乎已是核心城区边沿。在这个意义上,将瓜瓞亭重新定位为“城门”,似乎恰到好处。

  方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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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