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乡一株菜,西乡一根草”,说的是旧时鄞县东乡邱隘附近以种植、加工榨菜闻名,而西乡是以种席草、做席出名。草席以古林的最有名,但儿时,邻近的洞桥等地也几乎家家户户做席。 先要种席草。席草,那时全是本草,亦叫“灯芯草”。头年的11月小雪节气前后把席草种到水田里,和种稻差不多,到次年7月小暑时收割。所谓“小暑割草,大暑割稻”。最后要留下一片做草种,只割去顶部的部分,留着根部。割后要晒,把席草成扇状地晾晒在平地上。收翻席草的工具叫草钩,竹竿上带个弯钩,省得弯腰。在35摄氏度以上的高温天晒三次,每晒一次后要捂一捂,再接着晒。通过三次翻晒后,把干草拢成15公斤左右的一大捆,用稻草覆盖捂住贮藏备用,保管时要保持好湿度,严防受潮。保存妥善的席草颜色碧绿,像是刚割时的样子。 除了席草,主料还有麻筋,做经线起支撑作用。一条1.5公斤重的席子,要用到四五两的麻,麻越多,席子越结实。农家自己种麻的也不少,选用旱地,立夏种下,白露时收割。收割时把麻连根拔起,运回家,马上就开始剥麻。麻秆很脆,在根部附近折断后,取出麻骨,用刀刮一下,或是用刨刀刨去麻头附近的杂物,使之平滑,刮好后就挂在晾竿上晒。制作麻筋时,用小刀把麻条破开,变成2厘米宽的细长条。最早做麻筋的工具是“断筋串”(音),后来有了纺麻车,轻松了许多。通过机器,两根细麻条绞在一起,细的麻筋算是做好了。而席子的两边需要的是粗麻筋,还要再搓纺。 把麻筋穿过压筘的眼子,在席机的上下部位串好线,宽度视要制作的席子而定。本地人以“攀”来计量,最短的32攀的宽度约70厘米,还有54、56、58、62攀,最宽的是66攀约1.5米。麻筋串好后,远望过去,像是密密麻麻的一张大网。 席草在编织前,要手指抹去根部的席壳,再在水中泡一下,很快席草从干瘪的状态变得饱满、挺括,富有韧性,不易折断。编织时两人一组,配合默契。一个人坐在席机的正面,进行压筘。筘有两面,要朝上朝下地交替操作。另一人坐在席机的右侧叉草,手拿替臂,这是一根细细长长的竹制品。叉草人把草往“替臂”的口子上一掭,穿入“席筋”中间,将草送入头后,马上将“替臂”抽回来,压筘人立即把筘压下,同时把伸露在席筋处的草根拗进。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 木制的筘重达4公斤,必须要用力抬起、压下,这样编织出来的草席才紧实耐用。席子织好后,挂在席机上,像是一长条青色的绸缎。待割掉两头多余的部分,织席就差不多完成了。织好的草席还要晒干,用布头刷去表面毛糙的部分。 最后就是排席和修边。席子晾晒后,平放在桌面上,去掉毛屑,用手掌把编织后的草往一个方向推,席子变得更结实了,然后把排露的“席筋”打结扣牢,最后卷成筒状。这是供销社的活,一般人没这手艺。村里有个排席高手,经过他的手,席子变得紧实、美观,感觉一下上了个等级和档次。 那时,根据每次叉入席草的数量,可以分为花席和双草席,花纹和宽度各有不同。手工制作草席的工艺比较复杂,道道相连,环环紧扣,马虎不得。村民的手艺多是世代相传,很多人自年少时就学做草席。席子多是卖给供销社的,要分等级。 母亲原来是镇上的居民户口,从小没干过农活,悟性也不算高,嫁到农村后,从头学起。她和奶奶一起做的席子只能是丁级,而奶奶和别人合作做的席等级能高些。做席很多是夫妻搭档,手脚利索的话,一天干10到12个小时,能编制出3条席子。这样每人每天能挣1.5元到2元,做席是一笔不小的家庭收入。 手工制作的草席柔软光滑,夏季睡前用清水擦拭一遍,睡时清爽凉快。席子吸汗,不粘身,十分舒服。如果平时保养得当,席子寿命可达15年到20年之久。老家还有好几条用了20年的老席子。 现如今,本地的席草已经被蔺草所取代,手工做的席子也被机器制作的蔺草席代替了。随着时代的变迁,延续千年的草席编织技艺眼看着就要失传了。 草席荣千年,愿能世代传。 仇赤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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