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博主讲《〈女医明妃传〉的历史新解》（洪敏 摄）

　　顾玮 章笑笑 整理     

　　到底有没有明妃这个人？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发生在明朝中叶的一段故事，如果没有《女医明妃传》这部电视剧，我估计在座的各位大概不会关心这段历史，因为离得比较远，而且人物相对比较陌生。但是当有了电视剧之后，大家就觉得非常有意思。为什么呢？里面有美女、帅哥，而且还有扯不清道不明的姻缘。

　　看完《女医明妃传》之后，大家可能会有一些问题，比如说历史上有没有明妃这个人？她是怎样的人？怎么会有一个女医跑到宫里给皇上做老婆……今天的讲座，看能不能把《女医明妃传》中的一些疑惑解开。

　　首先我们把女医和明妃拆开来探究。明妃是谁？明妃就是王昭君。昭君出塞这个故事发生在公元前３３年，这一年匈奴分裂成5个部落，其中南边的部落首领呼韩邪单于跟北边的人实在打得不可开交，占不到便宜，怎么办呢？只好跟原来的敌人汉朝媾和，准备跟汉朝和亲。王昭君自告奋勇出塞，以一己之身成为汉族和匈奴两族和好的纽带，所以昭君出塞在历史上留下美谈。

　　但是到了西晋司马炎上台之后，觉得王昭君跟他父亲司马昭的昭同名，要避讳，就把王昭君称为王明君，也简称为“明妃”。所以提到明妃，如果你问１０００年前的人，问欧阳修、王安石他们，想到的绝对是王昭君。王安石曾写过《明妃曲》：“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春风鬓角垂。”这是关于明妃的第一种说法。

　　第二种说法跟钱皇后有关。钱皇后是明英宗朱祁镇的发妻，江苏海州人。钱皇后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些印记，其中第一个作为，就是当她的夫君被瓦剌俘虏以后，钱皇后号令六宫，欲用重金把自己的丈夫赎回来，可惜这种方式行不通。丈夫被俘以后，她几乎成了明代的孟姜女，天天哭，哭完了就是凑钱。我们可以理解为她跟朱祁镇的夫妻感情是比较好的。她的第二个作为，就是明英宗从瓦剌放回来以后，那时候皇帝已经换成了明英宗的弟弟明代宗朱祁钰，他弟弟当然不愿意把位子腾出来了，就把哥哥作为太上皇放在南宫。钱皇后陪伴朱祁镇度过了表面上是太上皇、实际上被幽禁的最悲剧的八年。南宫的生活条件不好，时间一长，钱皇后把眼睛哭瞎了，腿也瘸了。后来她的夫君重新回到皇帝宝座以后，虽然可以再选别的更漂亮、身体更健全的女子来当皇后，但是明英宗没有这么做，他仍然把结发妻子重新尊为皇后，这很不容易。

　　既然电视剧中，明妃跟明英宗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钱皇后就是明妃的原型之一？但是电视剧中的明妃姓杭，不姓钱，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型呢？

　　有的，杭皇后。杭皇后是朱祁钰的第二任正妻，由平民选秀进入皇宫，后来封为妃子。

　　朱祁钰的第一任正妻是汪皇后。汪皇后这个人在历史上留下的声誉比较好，但是她有一个软肋，膝下有女无子。这就麻烦了，如果汪氏继续当皇后的话，朱祁钰就没有嫡长子。杭妃厉害，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朱见济，母以子贵。朱祁钰执意要把汪氏废掉，立杭氏为皇后，于谦等众大臣不建议这么做，最后杭氏还是取代汪氏成了皇后，这就跟电视剧中的明妃杭氏对上了。

　　所以，以上三个人可能是明妃的原型。

　　历史上真实的女医什么样？

　　说完了明妃，我们再说说女医。在古代，我们听说过的医生好像主要是男士，比如扁鹊、华佗、孙思邈、张仲景等，你要想挖出一个做医生这个职业的女性好像还挺难的。但是我要告诉大家，医生这个职业从来不仅仅是男士独有的权利，在中国古代女性从医的例子也不少。

　　历史上的女医有几个比较显著的特点：一是基本上在民间行医；二是科别比较均衡，什么科都有；三是知行合一，这些女医不光出诊，还把自己的实践经验写成文字，写成书，留传后代。

　　在这些女医当中，有一个典型人物叫谭允贤。在讲到《女医明妃传》的时候，网络上很多人把女医明妃的原型指定为她，我估计这个说法应该也没什么错。但需要申明一点，谭允贤虽是明代最有名的女医，跟电视剧能对得上，但是她出生于１４６１年，而１４６４年明英宗就去世了，这个时候谭允贤才３岁，不可能跟明英宗谈恋爱；而谭允贤出生时，明代宗朱祁钰已经死了４年了，他俩也不可能谈恋爱。所以谭允贤跟明英宗、明代宗是没有什么交集的，顶多只能说他们是一个朝代、一个世纪的人。

　　谭允贤是江苏无锡人，她成为大夫是有家庭渊源的。她的父亲就是医生，母亲也从医。谭允贤小时候曾跟祖母学习医术，学得非常快，深得祖母的真传。结婚以后，谭允贤发现自己出现了气血失调症状，那个时代医学不发达，一般人只能找大夫。但是谭允贤通过自我诊治、自我调理，把毛病治好了，治好以后，还把经验记录下来。

　　祖母在世的时候，估计有家规管着，不能出去行医，谭允贤主要是给自己和家人看病，顶多是给别人帮帮忙。祖母去世后，她开始到社会上行医，游走各地，名气越来越大。史书上有记载说：“相知女流眷属，不屑以男治者，络绎而来，往往获奇效。”有些女性患者见到男大夫非常不好意思，那怎么办呢？正好有一个女大夫。谭允贤突破了原先的男女大防。

　　此外，她还有一个独门诀窍“话疗”。现在很多大夫不愿多说话，为什么？太累，一天要看的病人太多了。潭允贤实际上给缓解医患关系树立了一个好的榜样，大夫跟患者之间的沟通，不仅仅是处方的沟通，还有情感的沟通。时间一长，潭允贤积累了很多治疗疑难杂症特别是妇科疾病的案例，后来她把其中最具代表性的３１桩妇科案例记录下来，写成《女医杂言》，为后代治疗妇科病提供了很好的历史样本。最可贵的是，谭允贤自己活了９６岁。

　　历史上还有一个典型的女医叫淳于衍。淳于衍不仅擅长切脉，而且精通百药，在西汉后期被民间称为“女中扁鹊”，但后来她的一些表现却遭到世人的唾弃，甚至差点丢了性命。怎么回事呢？

　　当时宫里出了一件事，汉宣帝的皇后许平君在分娩前夕生病了，这是产妇最害怕的一个问题。出了状况就要找人看病，找谁呢？最牛的女医就是淳于衍，所以皇上就把她请来看病。这个时候出了一个岔子。当朝大将军霍光的夫人希望自己的小女儿霍成君，取代许平君成为皇后，处心积虑想把许平君干掉。于是霍光夫人就收买了淳于衍，淳于衍在药里做了手脚，将许平君干掉了。事情很快就败露了，汉宣帝勃然大怒。幸亏有很多人替淳于衍求情，汉宣帝后来心一软算了。但是宫里是待不下去了，淳于衍只能滚得远远的。

　　这是一个女医行医的真实案例，当然这是一个反面例子，说明并不是每一个女医都能够像电视剧当中的杭氏一样那么正直。

　　（讲演内容来自宁波市图书馆“天一讲堂”，有删节）

　　主讲人名片

　　唐博 历史学博士，作家，《百家讲坛》首位“８０后”学者。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主攻中国近现代经济史、城市史，曾参与国家清史纂修工程。出版《我们这辈子：清朝皇帝回忆录》《亲历三百年：明朝皇帝回忆录》《住在民国：北京房地产旧事》等多部专著。

　　好声音

　　———提到明妃，如果你问１０００年前的人，问欧阳修、王安石他们，想到的绝对是王昭君。

　　———在古代，我们听说过的医生好像主要是男士，比如扁鹊、华佗、孙思邈、张仲景等，你要想挖出一个做医生这个职业的女性好像还挺难的。但是我要告诉大家，医生这个职业，从来不仅仅是男士独有的权利。在中国古代，女性从医的例子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