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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8月26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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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云散雪消,花残月缺,风流人去也

———追忆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毕春芳

  年轻时候的毕春芳
  晚年在家的毕春芳(资料图片)

  编者按

  8月14日,越剧表演艺术家、越剧小生艺术流派“毕派”创始人毕春芳在上海逝世,享年90岁。

  尽管生于上海,但毕春芳与故乡宁波有着扯不断的情缘:她的身上流淌着宁波人的血:父亲毕安生,出生于宁波江东区仇毕村;母亲钟杏春,则是原鄞县潘火村人。1937年“八一三”事变爆发,年仅10岁的毕春芳跟着母亲和哥哥从上海逃难到宁波。在故乡的两年里,毕春芳拉着小姑妈的手,在祠堂、庙宇观看越剧,并深深爱上了这一被称为“中国最大的地方戏曲剧种”。成名后,毕春芳始终不忘家乡的越剧事业,曾数次来故乡讲学、参加演唱会,还把原鄞县越剧团演员戚小红收为自己的爱徒。

  一代越剧宗师,驾鹤而去,留给人们无限哀思。本报今刊发我市两位越剧爱好者的文章,追忆毕春芳与故乡的情缘,共同分享“毕派”艺术的恒久芬芳。

  清 宸            

  

  1

  2013年6月间在上海天蟾逸夫剧院举行的那一场名为《舞台姐妹情》“九代同堂”的艺术盛宴我至今难忘。演出不仅汇聚了江、浙、沪越剧界的诸多艺术名家,京、昆、沪、淮、滑稽戏等多个剧种的著名演员也纷纷参演。该剧是以当年谢晋导演执导的讲述越剧女艺人在旧社会艰难生活,饱受压迫,在新社会得到解放,获得新生的电影《舞台姐妹》为底本改编而来的一出大型越剧。就在那场殊为难得的精彩演出中,我最后一次目睹了越剧表演艺术家毕春芳老师那光彩熠熠的舞台风采。然而想不到的是,短短三年之后,这位德高望重的越剧宗师竟匆匆驾鹤而去,唯余下脍炙人口的“毕派”唱腔和一个个鲜活生动的舞台形象……

  享受、欣赏某一类上乘的、属于特定时代的经典艺术,也是需要一定的机缘和幸运的。吾生也晚,不曾赶上越剧老艺术家们风华正茂,舞扇歌裙,在红氍毹上完整演绎两三个小时连台本戏的辉煌年代。所幸的是,那一代开宗立派的艺术大家,经历了太多的人生磨砺,岁月艰难,自小学艺,功夫深厚,所以身体和心理素质都比一般人强健。加之为人胸襟豁达,谦逊宽厚,所以她们大多长寿。于是我这个晚辈戏迷尽管没有机会在舞台下目睹她们全场演出的盛况,但毕竟还能在丝竹悠扬声中抓住她们的流风余韵。

  2

  第一次见到毕春芳老师是在2010年。当时我从报章上得知10月25日在宁波市图书馆报告厅要举行一场“漫谈越剧人生”的艺术讲座,真是兴奋不已。当时,图书馆方面从上海邀请来王文娟、毕春芳、金采风、吕瑞英四位越剧表演艺术家来甬和观众见面。众所周知,这四位,每一位的声名在越剧界,哪怕是在整个中国的戏曲界都如雷贯耳。

  那天毕老衣着相当朴素,中式玄色盘扣上衣,脖颈间一条花色的围巾,松松打了个结,垂将下来。坐在讲台上,望之俨然,即之也温。老人的言语笑谈间,依稀还能让人联想到舞台上憨厚善良的卖油郎秦钟、风流倜傥的大才子周文宾、与白素贞留下千古佳话的许仙以及含冤受屈的书生林招得等经典“毕派”艺术形象。待毕老师发言,她脸上带着观众们最熟悉不过的“毕氏”笑容,提出的观点非常坦诚、实在。她认为近年来戏曲的确面临着市场受众变小的问题。在剧院里演出的古典戏文受到了电视、电影等其他艺术形式的强烈冲击,所以越剧已不像它的黄金时代那样可以一本戏连演几个月,场场有人看,场场爆满了。在这种现实状况下,广大越剧工作者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去积极努力地适应观众、适应新的市场形势,不断进行自我艺术水准的提高,如此才能留住老观众,吸引新观众……

  那次讲座上,我还观察到一个小细节。那一代越剧人大多十一二岁就开始学戏,已经把这个剧种深深融入自己的骨血当中,故而说起话来,不知不觉带有自己的“流派特点”。在越剧十三大流派中,“毕派”是一个相当独特的小生流派。别的流派必要等一句完整的唱腔结束,观众才能分辨出所以然来,而“毕派”则只需要一句念白就能达到同样效果。毕老创始的这个流派不仅唱腔舒展流畅,诙谐灵动,辨识度极高,其念白也带有浓郁活泼的韵味和鲜明优雅的调门,足见梨园行中“千金念白四两唱”的说法绝非空穴来风。那天的讲座上,老人家谈笑风生。虽然她也说到自己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尤其是腿脚不大灵便。但我在台下看她,觉得老人家精神矍铄,气色上佳。而和她相濡以沫共同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吴老先生许是担心毕老的身体,那次是和妻子同来宁波的,且全程陪同,看得出两位老人是何等的伉俪情深。

  3

  毕春芳老师鲐背之年仙逝,本也算是喜丧。但她的亲友和无数越剧观众还是感到非常突然。因为就在一个多月前,即7月13、14日(毕春芳老师的出生日期是1927年7月14日)在上海天蟾逸夫舞台刚刚隆重举办了“春华秋实满庭芳”的“毕派”艺术专场。毕老师全国各地的学生都赶到上海为大师庆祝90寿辰。当时盛况空前。两场演出,不仅剧场内座无虚席,连两边走道上也站满了观众。本来剧院方及毕老师的一干学生鉴于老人家的年龄和身体状况,没有要毕老师当晚登台和观众见面的打算。但两天里,老艺术家都是晚上7点就早早来到了现场,直等到全部演出结束,10点左右才上台致辞。用毕老自己的话来说:“总是演员候着的,没有让观众候着的道理”。毕老在台上发言,思路清晰,话语中肯,希望年轻的越剧演员能不断进行舞台实践,使自己的表演艺术得到进步。想不到专场演唱会不久,毕老在床上翻身的时候,不慎骨折。送医院后,因年老体弱,病情急转直下,老人家高烧不退,在14日那天永远离开了我们。

  4

  毕老走后,我和几个戏迷朋友回顾起老艺术家的舞台表演,觉得毕老塑造人物形象的能力实在太强大了。印象中,越剧女小生,素袖皂靴,提袍端带,说不尽的风雅俊秀,浅淡雍容,和多情小姐悲欢于婉转旖旎的似水流年之中……才子佳人的戏路自然是演员们驾轻就熟的。但毕老师并不仅仅演那些传统戏里的儒雅书生,她还演带有阿拉伯异域风情的角色:《天方夜谭》里的格洛梅王子;在市井里巷中挑着担子,到处做小生意的淳朴少年:卖油郎;晚清政局中励志图强,维新变法,却最终铩羽的悲情帝王:光绪;以及《水浒传》里身任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豹子头”林冲……这些艺术形象都和越剧传统路子中的俊朗书生有所偏离,但毕老师的戏路就是这样宽展,唱腔更是根据人物,跌宕变化,摇曳生姿。

  毕老师走了,但舞台上依然有很多亭亭姿秀、绵绵温雅的小生在唱着“相爷堂前把话传”,在唱着“正月十五是元宵”,在唱着“红日绿树山花开”这些“毕派”名段,而且这明朗纯朴、流畅洒脱的唱腔会代代相传……

  (本版图片分别由清宸、孙世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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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