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晓燕            

　　地球人都知道，无论在什么国家、什么时代，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医生永远是社会上最重要的角色之一；不管你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谁都不能说自己可以与医生浑身勿搭界。

　　关于医生，宁波坊间曾流传这样一段老话：“宁波名医真勿少，阿拉先派四大家。外科严海葆，伤科陆银华，内科范文虎，妇科数宋家。”看起来只是简单的几个人名，但潜台词极为丰富。老宁波明白，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一位杰出的大家，每一个名字背后都蕴含着许多生动的故事。

　　在此仅以一人为例。有“医林怪杰”之称的范文虎，执医40余载，不但医术精湛，蜚声杏林，而且愤世嫉俗，高风亮节，有古侠士之风。无钱的病人，凭范文虎盖章的处方，可到范氏的“定点药店”免费抓药，年终由药店统一向范氏结账。然而，如遇富豪傲慢显摆，范文虎则毫不客气地加以嘲弄。一日，有豪门延请范文虎出诊，强烈要求多用贵重药，反正有钱就任性呗。范便在处方后大笔一挥，加开药引两味：黄马褂一件，石狮子一对。富豪以为“黄马褂”、“石狮子”是什么药的别名，深信不疑，马上差人去药店抓药。伙计看过处方后，大惑不解，世上哪有这种药啊？富豪找到范文虎请教（其实是责问），范答道：“尊意不是一再要我用贵重药吗？黄马褂乃皇家之物，千金难买，这就叫贵；一对石狮子重逾万斤，这就叫重！”像这样的例子还有不少，范文虎就是一位可敬可爱的真实版神医喜来乐。

　　这些甬上名医，先后活跃于19世纪末至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当时在宁波城乡家喻户晓。老宁波提起他们，充满了信任、敬佩之情。相比之下，现在医患之间，少了些当年的互信与融洽，多了些无端的猜忌与设防；最令人揪心的是，居然出现了“医闹”，甚至发生病人砍死医生的悲剧！

　　医患关系之所以紧张，归根结底，是缺乏信任引起的。比如病人送红包，就是因为不信任、不放心，生怕不送红包医生就会马虎。笔者认为：无论社会多么复杂，风气多么不正，我们还是应该选择相信医生。可以说，大凡选择学医者，多有悲悯之心、济世之志，否则何必要考医学院，付出比其他专业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精力，自讨苦吃呢？既然如此，难道他们不希望药到病除、手术成功吗？难道会愚蠢到因为没有收到红包，就不顾后果乱做手术，败坏自己的声誉甚至敲掉自己的饭碗？

　　那么，不大认真、不大负责的医生有没有呢？有，但决非主流。这一点，本人还有亲身体会。我曾被一位眼科女医生拿错药水，滴到眼睛里，顿觉眼前一片黑暗，金星乱迸，灼痛不可名状……

　　然而，同样也是一位眼科女医生，宁波第二医院的周振庭主任，却使我深深感动。事情是这样的：一天，我在周主任诊室候诊时，看到她正在要求一位民工模样的病人做一项眼科检查，那汉子执意不肯，周主任再三劝说，他被“逼”得没办法了，扔出一句“我没带钱！”起身就想走。只见周主任也赶紧起身，挡在汉子面前，坚定地说：“这个检查你必须做！不做对你眼睛不利。你没带钱，我来替你付。今天你要是不同意做检查，就不能出我这个门！”那个汉子停住了脚步，对周主任说：“其实，做这个检查的钱，我还是够的。我是怕你们乱检查、乱收费，所以……现在我相信您，我这就去付钱！”

　　许多年过去了，周主任可能早已忘了此事（她也已经退休），但这感人的一幕却被我这个旁观者牢牢记在了心里。说到底，这仍是一个有关信任的问题。我想，倘若医生与患者能够以诚相待，互相信任，也就能够互相尊重，互相理解，那么，我们的医疗事业一定会有一番新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