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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久辛(张紫艺 摄) |
顾 玮 章笑笑 整理 是文学塑造了你,还是理想塑造了你? 我曾经觉得,理想是不存在的。为什么?如果它存在,为什么大家找了这么多年找不着?但是,我又觉得它是存在的。今天我们说依法治国,我在看《大秦帝国》时就发现,其实依法治国这个理想早在先秦时期就一直潜藏在中华民族祖先的言行当中,事实上它也一直在延续着。孙浩辉先生在《大秦帝国》里写了六代君王,他们都紧紧地“咬着”依法治国这个理想,虽然侧重点不一样,所面对的国家危难不一样。《大秦帝国》这个作品,展示的就是大秦帝国的一个理想———从积贫积弱成为不可战胜。 其实,每一个人、每一个民族、每一个国家和地区,不管人们说过没说过,不约而同地会有一个内在理想,这是客观存在的。只是,有时现实太严峻了,比如说青年人面临就业问题,面临买房子的问题,面临升迁的问题,当这些现实压迫着人们的时候,就可能把本真的东西改变了,这个时候我们就会走入歧路,所以,我们需要重新回到理想上。 文学跟理想是什么关系?如果没有理想,怎么会坚持创作?比如,我有一张少年时代的照片,坐在窗户前头,外面一束阳光打进来,我捧着一本诗集在读。那张照片是黑白的,我现在还留着。背面我写了几个字———“阳光下普希金复活了”。这张照片就是我理想的印证,也证明了我在中学时代就是一个理想青年。 人生漫长,但也是一转眼就过去了。今天,我再来看自己的文学经历,从一个怀揣着普希金梦的少年开始,不分昼夜地写作,经常碰见什么写什么。白天的每一个念头,深夜的每一个梦境,都成为写作的内容,而这种生活方式起码延续了30年、40年。然后发现,无论是理想,还是现实,还是文学,到最后都转化成一种人格。是文学塑造了你,还是理想塑造了你?自我感觉,其实是理想塑造了我,但文学是过程,就在文学表达的过程当中,理想一直存在心中,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我不停地读文学名著,不停地写作、投稿、发表,在这个过程中,内心里头一直有理想在燃烧。 这是个人生命的“长征”,事实上,从我出生到我今天坐在这个台子上,经历过人生的各个阶段,我相信每一阶段的心路历程,和红军战士的心路历程在很多方面是相似的。 长征是什么?长征是写不尽的主题 表现长征的文学作品有很多,包括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诗歌等。外国人写长征故事的也不少,我今天要提到的是索尔兹伯里,他写过《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这是发行量巨大的一本书。这本书展示了红军长征的各个历史时期,写得非常好,但作者在前言中定义长征是“求生存”的斗争,这个我认为不对。确确实实有相当一部分红军战士在参加革命之初,其实并不知道革命是什么,也就是说一开始对革命认识并不是很足,但是在长征路上走着走着,他们逐步地认识到了革命的道理和意义。中国早期共产党人不存在生存问题,他们确实是一批理想青年,因为发现了财富的秘密,发现了世界的不平等,于是就为工农大众求解放。长征是一些有理想的人,带着一群没有理想的人逐步有了理想,使理想遍地开花了,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毛泽东有六七首诗是涉及长征的。他的诗歌有几个重要的特点,第一是善于大提炼,能够很从容地提炼出一种精神来;第二是大精微,善于写非常精微的细节;还有一个是大概括,善于从非常小的细节中完成总结。举个例子,他写的《七律·长征》,里面有“铁索寒”“千里雪”“尽开颜”,他只用了八句话写长征,但是每一句里头都有非常真实的细节,让你仿佛能看到画面。 《念奴娇·昆仑》和《沁园春·雪》都是1935年写的,写《沁园春·雪》的时候,毛泽东是站在黄土高原上,大雪初晴之际,而写《念奴娇·昆仑》是在刚刚翻过岷山的时候。他在《念奴娇·昆仑》中这样写道,“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这种博大的胸怀,何人能及?还有他写的《沁园春·长沙》,“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在毛泽东诗词中,我们能感受到跨世纪的力度。随时拿出他的诗,一读就能找到当代性,就能找到心灵相通的东西,我觉得这就是毛泽东诗词超越时空的美学价值。他的诗歌拿到今天来看,仍有着直抵人心的力量———理想的力量。 我也写过几首关于长征的诗歌,第一首长征诗发表在1990年,收集在我的诗集《狂雪》里头。 第二首叫《大地夯歌》,写于2008年。在这首诗里,我一直在思索,长征是什么?长征有什么意义?毛泽东说长征是播种机,实际上,它确实播下了很多种子。当抗日战争一结束,当国共两党进行决战的时候,那些“种子”长成了各个地方的游击队队长,非常厉害。 我写《大地夯歌》的时候,当时住在某个写作中心。我意识到,长征实际上就是一次思想的传播。一天早上起来,我在山顶上转,看到一群人正在打围墙,唱着夯歌。我一下子就来了灵感———红军长征就像打夯歌一样,伴着一锤又一锤。 所以在《大地夯歌》的每一节开头,我把流传于各地的夯歌选出来,作为主基调。二万五千里路的长征,我整整写了15天,一口气写完了,我努力把每个英雄的最精微、最感人的故事,浓缩成几句诗。这是我自认最成熟、把自己的审美理想展示得最痛快的一首诗。如果大家有机会,可以看一看《大地夯歌》。 我写的第三首长征诗,是500多行的长诗,题目叫《零刻度》,写的是江西宁都会址。当时参观毛泽东旧居,那个旧房子里有五个台阶,手摸着最底下的台阶,冰凉的感觉。我说这是毛泽东人生当中的最低点,最低的地方,就是“零刻度”。我就从这儿着笔,开始写《零刻度》。 我始终认为,红军和长征是写不尽的主题,很多题材,我们想象的触角还没有伸进去,还没有展开。我并没有刻意去写长征,这几首长征诗其实就是恰巧遇上了,遇上了就放不下,老觉得不写出来心里头不踏实。长征是写不尽的。 (讲演内容来自宁波市图书馆“天一讲堂”,有删节) 主讲人名片 王久辛 笔名王耐久、王久星等,著名诗人、作家。诗集《狂雪》获首届鲁迅文学奖。历任政治部、兰州军区司令部新闻干事,新闻部文化部干事,《西北军事文学》副主编,《绿风》诗刊编委。武警总部政治部《中国武警》杂志主编、编审。著有诗集《狂雪》《狂雪2集》《之大海》,散文集《绝世之鼎》,长篇报告文学《东方红霄》等,大型电视系列片《中国之路》撰稿,主编报告文学集《大西北军旅风情实录》等。 好声音 ———是文学塑造了你,还是理想塑造了你?自我感觉,其实是理想塑造了我,但文学是过程,就在文学表达的过程当中,理想一直存在心中,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 ———我并没有刻意去写长征,这几首长征诗其实就是恰巧遇上了,遇上了就放不下,老觉得不写出来心里头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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