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枫            

　　张艺谋电影似乎越来越走进了一种俗套。从《英雄》到《满城尽带黄金甲》，以至新近上映的３Ｄ大片《长城》，张导对于恢弘场面的调控确有其独到手法，然而剧情设计和演员表演上的短板，以及生硬嫁接到中国故事里的好莱坞模式，终究无法撑起一部本应精彩的电影。

　　《长城》算得上大牌云集。马特·达蒙、佩德罗·帕斯卡、威廉·达福、刘德华、张涵予、彭于晏、景甜、鹿晗、王俊凯……这些演员都是可供张艺谋调配、安置于影片中的棋子：马特达蒙是该片的演技担当，也是吸引好莱坞票房的保证；刘德华饰演了一个诸葛亮式的智囊人物，可惜戏份有限，演技呈现业余水准；张涵予是镇守长城边防的“殿帅”，在怪兽饕餮的夜袭战中牺牲，所以这个貌似“大人物”的角色很快将使命交托给了下一任“殿帅”———鹤军女将军；景甜乃片中当之无愧的女一号，不少观众戏称《长城》里，一众明星都成了她的“背景墙”。然而众星拱月，明月却不够皎皎。景甜外貌靓丽，表演却刻板、僵硬，角色的辨识度和层次感都显得平庸。倒是鹿晗和王俊凯作为当下人气飙升的两枚“小鲜肉”，在片中贡献了还算尽职尽责的演技。尤其是前者，将一个生性胆小怯弱，最后甘当古代版董存瑞的小士兵诠释得极为感人。

　　应该说，张艺谋挑选演员有他自己的那一套想法。可在《长城》里，由于他努力将故事往好莱坞模式中套，忽视了演员应有的施展空间，从而导致有演技的没有发挥演技，有功夫的没有施展拳脚的戏份，有颜值的只在镜头前晃了几眼。这不由令人联想到多年前，同样声势浩大、采用“人海战术”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在那部电影里，周润发、巩俐、刘烨等演员，个个实力不凡，剧本的底子又是曹禺先生的《雷雨》，所以影片质量没有出现滑坡现象。然而《长城》演员阵容混乱，演技参差不齐，又让老外当编剧，剧情中充满了水土不服的尴尬。故事讲述一支中国精英部队“无影禁军”守护在长城之上，贪婪嗜吃的怪兽饕餮前来进犯，就此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人兽大战。其间还有两个前来中国盗取黑火药的前欧洲雇佣军。最终，他们和中国军队同仇敌忾，打退了饕餮。这故事一听就宛如空中楼阁，毫无现实感。据笔者推测，故事可能发生在宋代。因为都城在汴梁，军歌是唐人的《出塞》，行政设置中有“枢密院”这个机构，且彼时中国人已发明了火药并用于军事战争。然而，宋代的边防不是长城，当时外敌已突破了这道防线。鉴于《长城》本就是部带有魔幻色彩的影片，所以权且不在情节上吹毛求疵。笔者想说明的只是：在“一剧之本”不够完善、成熟的基础上，影片势必缺乏鲜明的主旨：是为了颂扬边城将士保家卫国的精神？人类勇斗饕餮的勇气？还是想告知观众“人与人之间需要信任”？总之，好像什么都擦点边，什么都语焉不详。

　　诚然，张艺谋非常善于拍摄群戏和唯美的全景式场面。在我看来，全片最漂亮的一幕是殿帅牺牲后，三军缟素，祭奠英灵。长城之上，无数孔明灯冉冉升空，相当哀婉豪迈，于无声之处，自有悲情。而此片的“混搭”风格和怪兽攻城情节的采用，包括将名列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长城”作为中国元素推出，都展现了张艺谋希望将中国电影进一步推向国际舞台的用心。我虽钦佩张导在电影制作上的这份“工匠精神”，但《长城》要表现的东西太过凌乱，过度的“团体操”美学并不能代表原汁原味的中国影像，只能给观众一种仿佛进入奥运会开幕式的恍惚感。而这一切失控的根源就在于导演舍本逐末，非要和“好莱坞模式”接轨。

　　张艺谋说过：如果《长城》票房成绩好的话，还会拍续集。可票房并不是检验影片质量的唯一标准。即便是怪兽电影，最终讲述的还是人情、人心和人性。如果一部从人类角度出发进行主体叙事的影片，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人，而是饕餮的满嘴獠牙，那么无论如何，这部电影的意义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