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波 立春过后,春天的迹象并不明显,草地还未返青,香椿树枝仍是光秃秃的,但是贝母芽已经齐崭崭地从地下冒出来了,农民们站在自家的或者别人家的地头看苗势,讨论着这一年的收成:今年贝母苗势都不错,如果没有天灾,产量应该不会低。 冬天已经接近尾声,总的来说,这个冬天不太冷,越冬作物基本没被冻伤,菜地里,青菜郁郁葱葱,并且开始上蕻,再过一段日子,蕻顶上会开出小黄花,菜蕻炒年糕让那些对季节更迭不太敏感的城里人感受到舌尖上的春天。 豌豆苗已经长到一尺长了,父亲说,立春过后的第一件农事就是给豌豆插竹梢。竹梢就是小竹竿,年前就砍来了,一人长,手指粗,扎成一小捆,靠在墙角备着,立春过后,花小半天时间,一根根插到豌豆苗边上,让藤蔓顺势攀爬,开花结荚。豌豆是一种很好种的作物,墙角边,坡地上,只要有一点泥土就能成活。父亲把豌豆分两批种在香椿树林里及一小块坡地上,早晚相差一星期,这样稍稍错开成熟收摘时节。萝卜也一样,一批可以收了,另一批刚栽下。立春过后,春萝卜可以拔了,也许是泥地比较硬,萝卜无法向纵深处伸展,白白胖胖的半截露在地面上,我使劲拔,居然拔不起,拿来锄头像掏冬笋一样掏,小半截掏断了。 立春过后的第二件农事就是开地,开地就是锄地,把土地翻松了,准备着种土豆。秋天放在纸箱里或者团匾上的土豆种,已经抽出了碧绿碧绿的芽,但气温还是低,下种得再等半个月,先把地翻了,冻一冻,松了,软了,好做土豆们的温床。也有人赶着要外出打工或忙其他事儿,立春一过,就急急地把土豆种下了,上面施一层牛粪或者猪粪,农家肥最增地力。 立春过后,乍暖还寒,我的女儿穿衣不当,感冒咳嗽了好几天。父亲从老屋里拿来一把干枯的草药煎汤给外孙女喝。我问他是什么草? 父亲说是酌浆草,他还认真地把这一陌生的草名写在纸上给我看,末了补充一句:俗称破铜钱。无论是酌浆草还是破铜钱,我好像都没听说过,抓了一把干草仔细看,形貌似曾相识,赶紧手机百度,百度百科对酢浆草的文字描述很抽象,介绍它的功效倒是简洁明了:解热利尿,消肿散淤。看了彩图后我才明白,原来自己小时候去割兔草的时候经常看到这种草,鲜嫩的叶子酸酸甜甜的,不仅兔子爱吃,我也爱吃。 傍晚去地里割菜的时候,走到一堵石头墙边,父亲指着石缝里的一簇半枯的野草,说,这就是。 我点点头。酢浆草是山野间很普通的野草,一岁一枯荣,眼下,细细的草茎上,老叶子尚未全部枯萎凋零,新叶还没长出来,正是一年中最丑的时候。但我记得酢浆草的花很漂亮,粉红的,等到立夏时节,成片成片地贴地开放,很美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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