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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2月16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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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心学的精神

    何 俊           

    从孟子的“心之官则思”,到王阳明的“心之本体无所不该”,儒学关于心的思考与构建逐步完成。心,无论是具象的器官,还是抽象的本体,其存在及其功能与意义都不是孤悬的,而是在心物关系中获得确立与呈现。因此,“心外无物”既是王阳明心学的核心命题,又构成其理论基础。

    从心物关系上来确立心的存在及其意义,在西方哲学中亦有经典的阐明。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以其对人的主体性,尤其是理性的彰显,开启了整个近代西方哲学。但比较起来,王阳明的“心外无物”固然同样彰显了人的主体性,然而心的内涵却不限于笛卡尔的理性,王阳明指向的是人的整个精神生命。因为这样的区别,笛卡尔导引出的是近代西方的知识论与现代性中的理性主义,而王阳明开辟的却是人在现实生活中的生命自我型塑。虽然理性认知也包含在生命的自我型塑中,但是,认知在生命的自我型塑中,其权重不如生命践行。因为知识不足以直接构成生命自我型塑中呈现出的力量或者权力,知识只有化入践行,认知才完成使命,知识也才成其为真正的知识。心的存在及其功能,自然也远不限于认知,而是渗透到践行。知需要心力,行更依赖于心力。人因为分析的需要,将心力的这一过程划分出知与行,却不幸局限于这样的划分,而不识心力的完整性。王阳明提出的“知行合一”正是弥合知与行的缝隙,使“心外无物”指向生命的整体确立。心不仅仅是理性,因为理性之外,还有情感和意志,以及人未能完全把握到的生命内涵。心涵盖了全部的生命现象,并行诸于万物,“心之本体无所不该”。

    超越笛卡尔的理性哲学,于存在的层面来完整呈现人的主体性,在现代西方同样获得了强劲的表达。海德格尔指出,这个世界的存在,本身是无方向、无意义的,唯因人的存在,世界才获得意义,人亦同时获得意义。同样的精神在王阳明“南镇观花”的故事中获得类似的表达:当你未看此山中花时,花与心同归于寂;当你来见到此山中花时,花与心同时焕发。然而,王阳明的心学毕竟是儒学,与开启西方后现代的存在主义终有根本性质的区别。存在主义固然彰显了生命存在的完整性,但却没有为这一存在规定方向性,而王阳明为心注入了方向。心之本体的内涵是理,只是这个理,不在外,而在心;呈现这个理,专注这个理,便是良知与良能。人的生命的自我型塑,归根到底,就是将心之良知落于万事万物,致良知成为王阳明心学的归宿。

    心外无物、知行合一、致良知,这些王阳明心学的核心理念虽然围绕心的阐明而展开,但却又无不指向心力的落实。因为是行动的,所以心不只是理性,而是整个生命的象征;因为生命是有指向的,所以心不只是随意,而是依循天理,合乎良知,良知就是天理。生命不是静止的,而是展开的,心之本体于这个生命的展开中获得型塑,并同时型塑生命本身。因此,事上磨炼,这一生命的展开形式成为心之本体获得型塑的唯一路径。舍此路径,专于心上论说,虽然可以精微,却消除了王阳明心学的淑世情怀;但如果不依循天理良知,将事上磨炼视为随波逐流,则又忘却了王阳明心学的仁义本位。这样的流弊,在王阳明后学那里曾经出现过。如果不能对王阳明心之本体与工夫的思想有统一的把握,对本体即工夫有亲切的体会,阳明后学的流弊依然会泛滥,翻新的只是形式而已。

    (作者单位:杭州师范大学国学院)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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