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萍 对于越剧音乐诗画剧《牡丹亭》,我身边的朋友,似乎站成了两列。一列,觉得很美很雅很清新;一列,对照着原作,比较着各个版本,吐槽不断。 记得,一次和浙江省文化艺术研究院的倪东海老师聊天,他说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越剧需要有人“折腾”。“折腾”会带来影响,“折腾”过了才知道成败得失。我认同这句话。我把越剧音乐诗画剧《牡丹亭》看成是一种“折腾”,一种将昆曲元素融入越剧,重拾戏曲的文学美、歌舞美、意境美、画面美的“折腾”。 两个多小时,我能看到导演陶铁斧的野心——要集诗、画、音、舞、声、光于一体,让昆曲的韵味和越剧的唯美结合,在古典中注入时尚。 开场直接就是“惊梦”,目的是让观众惊艳。然后再让男女主人公回忆梦境,作自我的身份交代、心理活动交代。可惜的是,这个过程太闹、太花哨、太拖沓。自游园一梦后,杜丽娘相思刻骨,抑郁而终。临终前一段让人想到黛玉焚稿。但是,杜丽娘不同于林黛玉。她所处环境狭囿,平日秉持闺训,只因潜在情欲被唤醒,无法排遣,所以,她是纯真、痴情的。林黛玉寄人篱下,体味到世态炎凉,最终抱恨而去。窃以为,杜丽娘临终时如黛玉那样哀叹世态炎凉,悲愤交加,这种心理的把握不够准确。 到了“冥判”这一折,胡判官出场,有观众直呼“雷人”。但是,我却喜欢。戏正是从这里开始好看起来的。舞美、灯光由此变得洁净、空灵。胡判官的红衣在一片幽蓝的背景里,很醒目。“喷火”的动作很让我兴奋。就像宁海平调之耍牙、川剧之变脸,野性中凸显灵动。此后,杜丽娘的鬼魂在小鬼的护送下出枉死城。一袭白衣,长水袖,步若凌波。确实让人想到敫桂英和李慧娘。中国传统戏曲中的女鬼,就是那么清丽,那么凄美。 “拾画叫画”是全剧精华。廖琪瑛的唱念做打,很见功底,她演的柳梦梅风流而不轻佻,痴情而不癫狂,多情而有担当。陆派名角唱尹派,更觉温柔多情。那种痴迷、沉醉,完全是往内心在走。这个柳梦梅很让人想起《西园记》中的张继华、《西厢记》中的张君瑞,多情、温润、执着。接下去是“幽媾”,情至深处,观众被深深感染。好几次想为演员的表演鼓掌,但是又怕破坏戏中美好的气氛,硬生生把掌声压了下去。在男女合演的浙江越剧团,女小生要遇到一部心仪的大戏很难。看得出,廖琪瑛是全力以赴的。这里不妨花费笔墨再赞叹几句。这是一个实力派演员,演小生兼工花旦,甚至在《九斤姑娘》中一人饰两个角色,手持菜刀泼辣刁蛮的三叔婆和一心争财产的三快都演得惟妙惟肖。 演员的身段和唱腔,就一个字——“美”!看过宣传片,就知道他们在怎样“折腾”,怎样颠覆以往的自己。该剧导演陶铁斧作为昆曲、越剧演员,自己又演过柳梦梅,所以剧中演员的一颦一笑、一招一式,都呈现出昆曲的韵味,这是他最大的成功。他对越剧戏曲化的探索,在这部戏中得到最好的诠释。 我想,对越剧音乐诗画剧 《牡丹亭》迷恋、惊叹、不吝赞美的或吐糟、挑剔的,只是极少的两头。一头,可能接触越剧不多,而注入昆曲元素的越剧的唯美令他们震撼。而吐糟的,应该是一群资深的看戏人。他们熟稔原著,有自己的审美标准,对名著改编的期望值很高,爱之深责之切。对绝大部分观众来说,看到了越剧舞台上的《牡丹亭》,越剧和昆曲的结合很美,唱词通俗而不失典雅,画面清新而又诗意。如果,密集的歌舞、伴唱再简洁、流畅些,效果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