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涤明

    坠落的“星星”属于谁？因为这个问题，新疆牧民朱曼一家的官司已经打了一年多。3月20日，该案终于在新疆阿勒泰市人民法院开庭。61岁的朱曼称，他30年前曾在自家草场上发现了一块巨型“奇石”，2011年底却被政府拉走了，他想要回来（3月21日澎湃新闻）。

    天降陨石，这种“天外来物”该归谁所有，似乎是个难题，因为法律上没有这方面的条款。按照世界通行的“捡拾物法则”，无主物的归属应遵从“先占取得”原则，谁先发现、谁先捡到就归谁。最先发现这块陨石的牧民朱曼就认为，这块陨石应该归他所有。但阿勒泰市政府认为，按照《物权法》第四十八条的规定，“森林、山岭、草原、荒地、滩涂等自然资源，属于国家所有”，其中的“等”字意味着自然资源不仅限于以上七类，陨石也应当属于自然资源，其所有权应归国家。

    我认为，这种说法值得商榷。首先，“等”字的外延不能无限放大；天上掉下来的东西，被说成“自然资源”，恐怕超出了概念关联性的逻辑。其次，《物权法》的本质属于民法科目范畴，仲裁者只能是法院；政府若以行政执法者身份“强制执行”，没有任何法律依据，只能说是搞混了法律概念和法治逻辑。

    朱曼的代理律师认为，不管是政府还是发现者，两者都缺乏占有陨石的法律依据。对于陨石这种外来物质的所有权，我国尚未有明确的法律规定。

    律师的观点，我认为也不对。政府的权力应遵从“法无授权不可为”的原则，而公民权利则是“法无禁止即可为”。如果这种原则没有问题，“天降陨石”的归属问题就比较简单了：现行法律没有规定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的所有权归谁，政府站出来执法、没收，是否存在“法无授权”的障碍？而公民取得自己发现的陨石，应该属于“法无禁止”：只要没有法律规定说公民不得取得并占有“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公民取得和占有就是理所当然的。

    2015年，也是在新疆，青河县一牧民在地上捡到一块“狗头金”，因为既不属于文物，也不属于矿产，亦非埋藏物，因而当地政府部门选择与捡拾者协商解决：可以卖给政府，也可以自己收藏。舆论认为，当地政府虽“丢”了“狗头金”，却守住了法治政府的底线。比较而言，阿勒泰对牧民捡到的“天降陨石”的处置，似乎不够开明。

    陨石在民间市场价值不菲，对科研更有价值，国家应尽早立法明确类似“天外来物”的所有权归属，免得陷各方于尴尬。而依法治国年代，有关财产、权利的问题，只能依照法律来定纷止争，否则，政府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不仅会招致“与民争利”的质疑，在“法治政府”的问题上更是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