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 翔

    近日，高利贷、暴力催收频上头条，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呼死你”软件、向欠款人亲朋好友群发侮辱性信息在这个行业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而回款难度大、电催无效的难题，则被交给了从事上门催收的各类公司。回款金额30%、50%甚至90%的回报，让“上门催收”滋生野蛮催收、暴力催收的乱象（3月29日《新京报》）。

    随着民间借贷的蓬勃发展，催债事实上成为一个行业，业已形成一个江湖。银行、网贷平台等，或者自建团队，或者外包业务，各种互联网催收软件，手机上更是一搜一大串。黑客、数据公司等也纷纷加入催债江湖，号称400元可以查到个人信息，1000元可以锁定个人位置，10万元可以找到“人间蒸发”的欠债者……

    毋庸讳言，催债江湖更引人关注的，是其中暴力与黑恶的部分。事实上，交给讨债公司去催收的，大多是较为难收的债务，要不然债权人也不会白白给催债人那么高的回报。难收的债务，讨债公司要想收到，当然会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其中很多甚至已经涉嫌违法。引发舆论愤怒的，正是这些野蛮与暴力的催收乱象，因为这样的催收生意，事实上豢养了为数不少的“职业流氓”。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一份红头文件引起了大家的极大关注。因为文件上面有44个国家部委、中央机关的大红公章，整份文件中盖公章的页数就有四页。这份《关于印发对失信被执行人实施联合惩戒的合作备忘录的通知》，共提出八类55项惩戒措施，对失信被执行人设立金融类机构、从事民商事行为、享受优惠政策、担任重要职务等全面进行限制。

    “老赖”的话题并不新鲜，截至2016年2月29日，全国法院已公布失信被执行人302万人，失信信息查询4011万人次。这仅仅是走法律途径被公布的“老赖”，而包括高利贷在内的很多民间借贷，是不在此列的，其走的是民间催收路径。“老赖”问题值得44个国家部委、中央机关联合发文，说明这个问题其实相当严重，是不得不治的一颗社会毒瘤。

    世界是复杂的，看到这一面，还要看到另一面。一面是，我们痛恨催债江湖的暴力与野蛮，他们突破了道德的底线；另一面是，我们也为欠钱不还的“老赖”感到不齿，他们破坏了契约的精神。这是不可分割的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只要“老赖”依旧大量存在，难免就会有催债江湖的畸形繁荣。

    所以，那种简单认为严厉打击甚至直接取缔讨债公司，将其从市场中彻底驱逐，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观点，其实不够理性，也没有看到问题的根本。暴力讨债与“老赖”问题，看上去是两个问题，其实很可能只是一个问题。每个人都得为自身行为负责，其中既包括理性地借债，不要借自己还不起的钱，也包括尊重他人权益，不能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净化催债江湖，关键有两点：一是明确催债江湖的法治边界，有哪些红线是绝对不能碰的，同时相关部门也要加强监管；二是减少依靠法律途径追债的成本，提高通过法律途径追债的效率，这样才能挤压掉催债江湖的生存空间。

    从这个意义上说，盖着44个大红公章的“惩戒失信”红头文件，不仅是要让“老赖”们一旦失信寸步难行，客观上也是对催债江湖的一种净化。邪不胜正，正的力量越是强大，邪的空间越是窄小；法大于天，法治的边界越是清晰，催债的江湖越不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