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2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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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4月21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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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落

    贾明明

    毕业之后,一直在外漂着,我与故乡的关系似乎越来越淡了。

    回到家,母亲总是跟我说,谁谁过世了,这些人中,有老人有中年人,甚至还有年轻人。走在村里,一些稚嫩、陌生的面孔不时闯入眼帘,不知都是谁家的少年郎!这时才发现,毕业后的这十多年,对村子太疏于关心了。为了弥补过失,我要重新审视这个生我养我的村子,我开始行走,从村子西头到村子东头。

    村西头是学校,我就是在这读的小学。走到近前,发现那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一把满是灰尘的旧锁,它在宣告这里早已关门大吉。听人说,村里的孩子都去了邻村读书。这里再不见孩子的踪影,再没有朗朗的读书声。

    站在村子主街上向两边远眺,入眼处尽是二层或三层的小楼,偶尔跳出一层的瓦房或者平房,显得那么扎眼。一层的房子开始消亡,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湮没在红尘中。

    往前走,渐渐发现,这些小楼门户大多紧闭着。记忆中那些喜欢串门的三姑六婆,也不知躲在了哪里。村中央的十字路口处,从前有个象棋摊子,两个人车马炮你来我往地厮杀,五六个人在一旁参谋着,颇有喧宾夺主的气势。如今,下棋、观棋的人都不见了,连那张下棋的石桌也随之消失。

    走街串巷的小贩曾经是一道风景,如今,随着村里小卖部、批发部的崛起,他们也被吞没了。

    那些年的乡村气息,现在竟生出许多怀念。

    有人骑着自行车,车把上竖着一个拂尘样的东西,缓缓前行,一边吆喝着“摘猪来、摘猪来……”一些养猪的人家听到这声音,就喊住他迎进院里。那人一番准备后,麻利地一刀下去,切除了公猪的两个卵蛋,公猪瞬间改变了性别。听大人说,这样的猪只会成长,不会发情,喂上一年半载,就可以出栏了。如今,做这一行的早没了踪迹。一个兽医可以辐射方圆几十里地。

    以前,村里常常见到一个驼背的身影,他踩着小三轮车,一边前行一边吆喝,“打醋来灌酱油……”嗓子有些沙哑,但穿透力绝对不弱。听到这个声音,母亲就会给我几毛钱,让我去打醋或者酱油。母亲说,歪嘴的醋酸,酱油味道好。走过去,看着驼背的身影收了钱,然后拿出漏斗插在瓶嘴上往里灌醋或酱油。仔细一看,那人的嘴果然是歪着的,难怪村里人喊他“歪嘴”。这人也驼背,背上一个硕大的罗锅,为什么没有人喊他驼背?

    “磨剪子来戗菜刀……”这个声音透着独特的韵味,苍凉、浑厚,说它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也不为过。我常常为这个手艺人感到惋惜,这么好的嗓子不去唱戏,为什么偏要靠着一双手吃饭?有人家拿出了剪子、菜刀,磨刀人就放下长条凳,放上磨刀石开始打磨,一下下、一遍遍,磨得那么仔细,那么认真。磨过之后,拿大拇指指肚来回刮擦几下,感觉够不够锋利。那架势、那眼神仿佛一个艺术家在审视自己的作品。

    那年头,或许太过无聊,孩子们开始模仿“打醋来灌酱油”“磨剪子来戗菜刀”这类叫卖声,有些孩子甚至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一嗓子“打醋来灌酱油”下去,招来了邻居的大婶。大婶四下里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歪嘴”的身影,心里还在纳闷,不久发现原来是邻家的孩子在捣蛋,嘟囔几句,又提了空瓶子往回走……

    就这样一边溜达一边想着村子的过往。如今的农村人越来越像城里人了,城里人有的,村里大多也有了。城里人住楼,农村人也住;城里人开轿车,农村人也开;城里有超市,咱农村有门市部。可是徜徉在小村里,我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感觉小村少了许多韵味,变得不一样了,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随着时代遗落了。可具体遗落了什么,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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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