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厘子 自恢复高考以来,每年考试时间都定在7月,从2003年开始,全国高考时间统一调早到6月,我于2005年参加高考,算起来也已过去十二年。古人以十二年为一纪,十二生肖恰走完一轮。 若论高考重点大学升学率,放眼整个宁波大市,除却一骑绝尘的镇海中学,我的高中母校慈溪中学似乎也算名列前茅了。我读文科班,那年高考我们文科的考点设在行知职高,考试间隙,考生们被安排到食堂休息,大家都忙着在餐桌边“临阵磨枪”。我和室友正坐在一起温书,这时走过来一个其他学校的考生,笑着问我们是哪个高中的,我俩抬头看他,认真而简洁地回答:“慈溪中学的。”我至今仍清楚记得那哥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继而迅速转为一种诚惶诚恐的敬畏表情,原本身子已向前微倾、想坐下同我们一块复习的动作,又硬生生地给收了回去,讪讪地走开了。那一刻,我们才亲身体会到原来自己学校如此威名赫赫,真正“如雷贯耳”到可以令别校学生“知难而退”。我也忽然省悟,为何从前邻家那个二流子也似的大哥开车顺道送我回学校的时候,老远看到校门口“慈溪中学”四个鎏金大字,他嘴里会不由自主发出“啧啧”的声响,那张平日里惯于嬉皮笑脸的面孔上居然现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神色。 或许,用现在的话直白点讲,在他们眼里,他们是“学渣”,我们是“学霸”。这种朴素的名校情结弥漫开去,以至于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社会氛围。当时的慈溪市民普遍认为,能考上慈溪中学的,基本上就等于一只脚已踏进重点大学的门槛。而那一年高考,我的成绩属全班中等,还算差强人意,不过具体到不同科目,也有些小插曲。语文我一向在班里拔尖,150分的卷子,高考那一场我考了122分,仍是全班第一,须知那年的语文试题特别难,我们文科班的班级平均分只有90多分,也就是及格线刚出头。试后我对了标准答案,发现客观题差不多全对,那就意味着我的作文得分其实并不理想,可能写得偏题了,这对于我这个平常考试作文常接近满分的“笔杆子”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的失误。至于我的传统弱项数学,虽说及格无虞,但依旧比班级平均分低了整20分。事后我多少有点不甘心,假如那次我的作文能正常发挥,而数学又接近班级平均水平,考上985高校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当然人生没有假如,最终我还是无惊无险地考入邻省一所211大学。 说到出省,班里的女同学,不论成绩是否理想,大多数选择去了本省的大学,大概小地方的父母,还是希望宝贝女儿别离家太远,留在省内,回来毕竟方便些;至于我们男孩子,则一个个“神州行”了;当年我们千辛万苦通过中考,一起考进名头响当当的慈溪中学,三年后又千辛万苦通过高考,各奔天涯。那一年的6月,我们考完试,回到自己教室,都兴奋地把高考复习资料撕碎,抛向空中,欢呼雀跃,一扫往日的沉郁气氛。在之后的那个漫长而轻松的暑假里,我们整日赶场似地穿行在各家酒店的谢师宴与同学聚会上,不知疲倦。慈溪的毕业季,并没有红殷殷凤凰花开的路口,多的是浓荫遮蔽的香樟树,我们的青春,便笼罩在那片穿过绿叶缝隙投下斑驳光影的骄阳中。 去年,慈溪中学建校60周年,全国乃至全球的校友纷纷赶回母校参加校庆活动,我也不例外。只不过,我们来到的是一个陌生的校园,文蔚路59号,2016年8月才迁入的新校区,占地庞大,高楼华厦,望过去气派得不像一所中学,“慈溪大学”俨然不复我记忆中北二环东路那个老校区魂牵梦萦的旧模样了。那日冬雨潇潇,我擎着伞,踱步在这初次走入的校园中,四下里打量,全新的一切——倒像是只离巢太久的燕子,再飞回来时,因门庭改换而找不着老屋梁间自己的旧窝了,风中伫立,不禁惶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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